7(第2/3頁)

“拿機器打比方的話就是電腦,出故障的部分可以修理,有時還可以更換零件。你不是機械修理專家嗎?不能因為心臟部分受損就簡單放棄——不,說心臟部分容易混淆,應該叫中樞部分。”

“我還以為是科幻小說裏的故事。”

“最近的科幻小說更先進了,再說腦移植不是什麽新鮮事。一九一七年一個名叫丹的學者已經嘗試寫過報告。一九七六年有明確記載,把剛出生的黑鼠一部分腦移植給成年黑鼠得以存活。之後腦移植技術以各種方式發展進步,一九八二年五月,在瑞典實施了以治療帕金森氏綜合症為目的的人腦移植。”

“這麽早?!”我毫不掩飾驚訝。

“還只是低水平的階段,不是把他人的一部分腦移植到患者腦裏,只是把本人副腎的一部分移植到腦部的尾狀核。沒有明顯療效,但患者沒出現異常情況,症狀稍有好轉。此後,作為阿爾查莫病①和老化現象的治療法,腦移植研究開始形成氣候。就在最近,有過在發生學習障礙的患者前額葉部分嘗試移植的成功例子,這證明一九八四年黑鼠試驗確認的技術在人身上也能應用。”

①ALzheimer disease,大致與老年性癡呆症相同,特征為原因不明的腦萎縮。

“但這兒,”我指指報紙,“寫著世界首例。”

“要說成人腦移植的話沒錯。”他說著拿過桌上的文件夾並打開,“之前的腦移植用的是胎兒腦片,因為學界認為如果神經細胞失去分裂能力,神經系統就無法正常連接。這種看法沒錯,但根據此後的種種研究,提出了成人腦移植在理論上可行的觀點——這是個喜訊,在現實中,不得不進行成人腦移植的情況不在少數。”

“我就是其中一個?”

“沒錯,”他點頭,“有必要說明一下你被送到這兒時的狀況。子彈打入你的頭部右後方,從右前方出來,也就是說,打穿了。”

我使勁咽了口唾沫。他卻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老實說,當時我認為治愈是沒希望了。我們推測,就算你撿回一條命,意識大概也無法恢復了,但指揮內臟器官的部分沒有受損。通俗地說,我們估計你會成為植物人。”

“真慘!”

“如果你是我,在當時的情況下會有同樣的感受。然而,在檢查了你的頭部之後,我意識到如果奇跡發生,你有可能得救。所謂奇跡,就是手邊有適合你的腦。我確信,你屬於做了腦移植能得救的類型。”

“是指我傷得還不算太嚴重?”

“胡說!”他瞪起眼睛,“你的傷怎麽看都是重傷,不過受損的正好是動物試驗階段證明能成功移值的部分。”

“動物試驗階段,”那就意味著還沒在人身上試過。“至今還沒有我這種狀況的患者?”

“不計其數。”

“可至今還沒有過移植?為什麽?”

“條件不齊備。”博士表情陰郁,“目前致力於腦移植研究的國家,只要有機會就躍躍欲試,但是不具備條件,所以至今沒能實現。”

“條件是什麽?”

“捐贈者,也就是腦提供者的問題。得到適時、新鮮的腦很難,就算有,還有配型的問題。”

“配型是指血型什麽的?”

“那只是一方面。跟其他項目相比,邶只是低級別的問題。”他把右臂往前伸,“得從神經細胞開始說起。人的腦神經細胞有很多類型,也可以說是個性。可以斷言,世界上沒有神經細胞完生相同的兩個人。考慮移植可能性的時候,我們的觀點是,只要二十六個項目吻合就算合格。也不會有排斥反應。符合這個條件的,十萬人中有一個。”

“十萬分之一……”我嘆了口氣。

他接著說:“假如不能得到這種理想的腦,我們認為,只要其中一半,也就是十三個項目吻合,也能進行移植,但必須防止排斥反應。這種情況在二百人裏能找到一個。”

離現實近了很多,但二百人中只有一個,史無前例也不足為奇了。”剛才他說過假如找到適合的腦,這一“奇跡’就會發生,確實如此。“就是說,你們找到了適合我的腦?”

“對。你被送到這兒來的兩小時前,有個病人心臟死亡。我們檢查了他的腦,奇跡發生了。”

“心臟死亡……是死人的腦……”

“這可沒辦法,總不能取話活人的腦吧?”

的確如此。“配型情況怎樣?”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深吸一口氣說:“二十六。”

“啊?!”

“是的,二十六,所有判斷能否移植的項目都吻合,十萬分之一的奇跡。”

我無言以對。

“老實說,我們曾擔心手續多少會花些時間。這是首例成人腦移植,還有,捐贈者也就是提供者的心臟剛停止跳動幾個小時就取他的腦,能否得到批準也是個問題。並且,當時當然沒辦法取得你的同意。我們召開了緊急審議委員會,也曾經擔心保守意見可能會占大多數。然而,會議一會兒工夫就結束了,因為沒有其他辦法能救你,還有,大家都不想讓十萬分之一的奇跡溜走,這種意識起了作用。再說,在東和大學這也是久違的大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