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7頁)

只不過,在離開蘇黎世之前,他必須先把一些事情弄清楚。他必須先跟這個人聊一聊。這個人叫做……

M夏納克。門鈴右邊貼著這個姓名的牌子。他拖著那個女郎橫跨了一步,站到門旁。

“你會說德語嗎?”傑森問她。

“不會。”

“別想騙我。”

“我真的不會。”

傑森想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扇矮門。“你按一下門鈴。要是有人開門,你就站著。如果他沒開門,在裏面問你是誰,你就說有人托你給他帶信——事情很緊急。托你帶信的人是德賴·艾本豪森餐廳的朋友。”

“萬一他——或是她——叫我把信從底下的門縫裏塞進去,怎麽辦?”

傑森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來,你還真不簡單。”

“我只是不想再扯上什麽暴力沖突了。我不想再知道任何事情,不想再看到任何東西。我只想……”

“我知道,”他打斷她的話,“你只想回去研究什麽愷撒征稅的問題,研究什麽布匿戰爭……要是他——或者她——叫你把信從底下的門縫裏塞進去,你就告訴他,你帶的是口信,而且,你必須確認收信人是不是本人,看看他的長相跟餐廳那個朋友描述的是否一樣。”

“要是他讓我描述給他聽呢?”瑪莉·聖雅各冷冷地說。邏輯分析讓她暫時忘卻了恐懼。

“聖雅各博士,你真的很聰明。”他說。

“我這個人很死板,而且我很害怕。這些我都告訴過你了。好了,我該怎麽回答他?”

“你就跟他說去你的吧,叫別人來送信算了。然後你就走開。”

於是,她站到門口,按下電鈴。裏面傳來一陣怪聲,一種摩擦的沙沙聲,聲音越來越大,持續不斷。接著,那個聲音不見了,然後有人在門板後面說話,聲音很低沉。

“什麽事?”

“不好意思,我不會說德語。”瑪莉·聖雅各說。

“原來你說英語。什麽事?你是誰?”

“德賴·艾本豪森餐廳的朋友叫我來給你送信,有急事。”

“從底下的門縫塞進來。”

“恐怕不行。信不是寫的,我必須親口告訴收信人本人,而且我要看看他的長相跟餐廳朋友描述的是否一樣。”

“哦,這倒不難。”那個人說。接著,只聽到門鎖喀嚓一聲,門嘩的一聲打開了。

那一刹那,傑森突然從墻邊跳出來,擋在門口。

“幹什麽!你發什麽神經病!”那個人大喊了一聲。他坐在輪椅上,沒有腿。“滾出去!滾出去!”

“老是有人叫我滾出去,我已經聽膩了。”說著,傑森把那個女郎拉進來,然後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傑森叫瑪莉·聖雅各到那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等一下,他要單獨跟他談談。瑪莉不但不反對,而且還很樂意。那個缺了腿的夏納克已經快要被嚇崩潰了,那張傷痕累累的臉一片慘白,灰色的頭發淩亂不堪,在脖子和額頭上披散著,糾結成一團。

“你想要我怎麽樣?”他問,“你答應過我,上一次買賣是我們最後一筆交易了!我已經做不下去了,我沒有辦法再冒那種生命危險了。傳話的人到我這裏來過。不管再怎麽小心,不管搬多少次家,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出身背景,他們還是有辦法找上門來。要是誰把我的地址給錯了人,我就死定了!”

“你是冒了不少風險,不過,油水也不少,不是嗎?”傑森說。他站在輪椅前,腦子轉個不停,他拼命地想,想從他的話裏找出一點線索,看看是否會有哪個字或是哪一句話能給他靈感,讓他聯想到更多。這時候,他忽然想到那個信封。他記得德賴·艾本豪森餐廳那個胖子說過:要是裏面的錢少了,跟我絕對沒有關系。

“那種風險實在太大了,比起來,賺那麽一點錢根本不成比例。”夏納克搖搖頭說。他用手撐住輪椅的扶手,把上半身擡起來,大腿的殘肢在椅面上擺蕩著,看起來有點惡心。“老兄,還沒有認識你之前,我日子過得還算滿足。我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個退伍的老兵,到蘇黎世討生活。我的腿被炸了,一個殘廢,一無是處。不過,從前軍中的弟兄幹了些見不得人的事,被我發現了,他們塞了點錢封我的嘴。其實,日子過得還挺體面的,雖然不是很闊綽,但已經夠了。一直到後來,你找上我……”

“真感人,”傑森打斷他話,“我們來聊聊那個信封吧——你曾拿著一個信封到德賴·艾本豪森餐廳去,把它交給我們那位可敬的朋友。那個信封是誰給你的?”

“一個傳話人。還會有誰?”

“信封是哪兒來的?”

“我怎麽知道?信封裝在一個盒子裏,送到我這來。已經送來好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我把盒子拆開,然後把信封送出去。其實,這種方式不就完全是遵照你的意思嗎?你說過,你不能再到我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