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離我遠點,大衛!(4)(第3/4頁)


  控制監視的目標,是要讓跟蹤他人者暴露出來,以確定他們的身份或是加以拘留,采取何種具體措施要視行動而定。當前這個行動的目標,是誘捕“胡狼”手下將康克林和帕諾夫騙到巴爾的摩遊樂場的那些人。一整晚和次日的大半天時間,中情局的人都在忙,他們組成了一支包括八名經驗豐富的外勤人員的小隊,還反復研究了接下來二十四小時之內康克林和帕諾夫兩人要單獨和共同行走的路線,一路上都有攜帶武器的專門人員暗中掩護,他們會迅速進行輪換;最後,中情局的人定下了一個極有誘惑力的約會地點,從時間和位置來看都可謂獨一無二:淩晨時分的史密森學院1846年創建於美國華盛頓的博物館機構,其主建築前方視野開闊,有大片綠地……這簡直就像一株維納斯捕蠅草——是女神為昆蟲設下的陷阱。
  康克林站在自己那間公寓房窄小昏暗的門廳裏,看了看手表。他眯縫著眼睛,好認清表盤上的指針。時間正是淩晨兩點三十五分;他打開沉重的大門,跛著腳走進黑魆魆的街道,空蕩蕩的街上杳無人跡。他按照計劃向左邊走去,一直保持著約定的速度;他得在盡可能接近兩點三十八分的時候到達街角。突然,他一下子緊張起來;右邊昏暗的門洞裏有個人影。康克林盡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把手伸進夾克,去拿他那把伯萊塔自動手槍。行動方案可沒在這一段街道的門洞裏安排人!隨後,就和剛才突然變得緊張一樣,他又一下子放松下來,對自己意識到的情況既感到釋然,又有些內疚。陰影裏的人原來是個窮漢——一個身穿破衣爛衫的老頭,在這片富足土地上流離失所的許多人之一。康克林繼續往前走;來到街角的時候,他聽到有人低低地打了個響指。他穿過大街,沿著人行道一路前行,經過了一條小巷。小巷。又一個人影……也是個衣衫不整的老頭,他慢慢地走到街上,然後又縮回了巷子裏。又一個無家可歸的人,他這是在把守自己居住的混凝土洞穴。假如是在其他時間,康克林可能就會走到那個不走運的人跟前,掏幾塊錢給他;但現在可不行。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而且得按預定時間到達。
  走近十字路口時,莫裏斯·帕諾夫還在為十分鐘之前那一通奇怪的電話感到不安。他仍然在試著回想自己所要遵循的每一小步計劃;他還不敢看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特定的時間段到達了某個特定地點——他們告訴他不要在街上看表……另外,他們為什麽不能說“大約在什麽什麽時候”,而是非得用“時間段”這種叫人緊張的說法?搞得好像華盛頓馬上就要遭到軍事侵略似的。盡管如此他還是繼續往前走,穿過他們吩咐他穿過的街道,指望著有一只無形的鐘能讓他和那些該死的“時間段”大致保持同步。“時間段”是在弗吉尼亞州維也納鎮的一所花園式公寓後面確定下來的,他們叫他邁開步子,在一塊破草坪上的兩根樁子之間走來走去……讓他為大衛·韋伯幹什麽都行——老天啊,什麽都行!可這簡直就是發瘋……當然了,這並不是發瘋。如果真是發瘋,他們就不會叫他像現在這麽幹了。
  那是什麽?陰影之中有張臉在盯著他,這之前的另外兩個人也是這樣!這個人縮身坐在馬路沿上,擡起一雙蒙眬的醉眼看著他。都是些老頭——飽經風霜、幾乎已經動彈不得的老頭——他們正盯著他。那一刻他不由得浮想聯翩——城市中充斥著無家可歸者,充斥著這些完全無害於社會、因為精神錯亂或貧困而不得不流落街頭的人。雖然他很願意為他們做點什麽,他真正能做的卻極其有限,頂多是從自己的職業角度出發,對無動於衷的華盛頓軟磨硬泡……又是一個老頭!在兩家店鋪中間,街面凹處用鐵門攔住的一塊地方——他也在瞧著帕諾夫。夠了!你這是在胡思亂想……真的是胡思亂想嗎?當然,肯定是的。繼續走,按預定時間行事,這才是你應該做的……天啊!那兒又有一個老頭。在街對面……繼續走!
  史密森學院廣闊的庭園上灑滿月光,兩個人影在其間顯得分外渺小。他們分別來自相互交叉的兩條小徑,會合之後又朝一張長凳走去。康克林撐住拐杖,借著力坐下來;帕諾夫緊張地朝周圍望去,一面側耳傾聽,仿佛在等待什麽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時間是淩晨三點二十八分,四下裏惟一的動靜就是蟋蟀低低的鳴叫,還有夏夜和暖微風撫過樹叢的輕響。帕諾夫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來的路上有沒有什麽情況?”康克林問道。
  “我不太確定,”心理醫生回答說,“我簡直和當年在香港的時候一樣暈頭轉向,只不過那時我們知道要去哪裏,會見到什麽人。你們這幫人簡直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