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伯恩的通牒(5)(第4/5頁)


  和東方的保護區一樣,這兒的鐵網上也不會接電子警報器,因為它們會頻頻被林中的鳥獸觸發。出於同樣的原因,圍欄處也不會設置肉眼看不見的感應報警光束;相反,這種警報器可能會安在靠近房屋的平地上。如果真的有警報,那麽光束的高度會與人腰齊。伯恩從後褲袋裏掏出小剪線鉗,開始剪最貼近地面的鐵絲。
  手握剪鉗每用一次力氣,都讓他意識到了明顯而又不可避免的事實,而他粗重的呼吸和發際冒出的汗水更證明了這一點。無論他如何想方設法保持身體的狀態——雖說沒有瘋狂地鍛煉,至少也是很刻苦的——他現在畢竟已經五十歲了,他的身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是,這種念頭同樣也只能在腦子裏轉轉,不能想個沒完。現在還有瑪莉和孩子們,那可是他的家人;只要能狠下心,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大衛·韋伯已經從他的心靈之中消失,留下的只有捕食者傑森·伯恩。
  通了!鐵網上剪開了豎直的兩條邊,靠著地面的鐵絲也剪斷了。他抓住圍欄,把剪開的一小塊鐵網朝自己這邊拽,費盡力氣十厘米十厘米地把口子掀開。他鉆進這個戒備森嚴的奇怪地方,站起身側耳聆聽,眼睛迅速地四處掃視,在黑暗中搜尋著——但那並不是一片漆黑。開墾過的土地周圍層層疊疊地長著高大的松樹,透過濃密的枝葉,他看見大房子裏有燈光在閃動。他慢慢朝環形車道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車道就在那裏。他來到柏油路面的外緣,在一棵枝葉開展的松樹下趴了下來,一邊調整思緒和呼吸,一邊端詳面前的景象。突然,他右側的遠處閃起一束亮光;光線來自農場深處那條直路的盡頭,路面由沙礫鋪成,是從環形車道上岔出來的。
  一扇門打開了;看起來那道門開在一座小房子上,要不就是一間比較大的小木屋。房門一直開著。兩男一女從門裏走了出來,他們在說話……不對,他們不是在說話,而是在激烈地爭吵。伯恩從維可牢尼龍搭扣裏拽出那副小巧的高倍望遠鏡,舉到眼前。他迅速把焦距調節到那三個人身上。他們的嗓門提高了,雖然聽不清在說什麽,但顯然都是怒氣沖沖。模糊的影像變得清晰起來,他審視著三個人,馬上認出左邊正在抗議的男人是五角大樓的斯韋恩將軍,他身量中等,體型不胖不瘦,腰杆挺得筆直;那個胸脯豐滿、黑發中略帶雜色的女人是將軍的老婆。但讓伯恩感到驚訝、甚至有些出神的,卻是那個行動笨拙的胖子,此人離敞開的門最近。他認識這個人!伯恩記不起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見過他,這當然很尋常;不過他看到這個人時的本能反應卻不尋常。那是一種立即產生的憎惡,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因為他想不起過去與這個人有關的任何事情。只有一種厭惡和反感的情緒。常常在他腦海中的屏幕上亮起的那些畫面、那些一閃而過的時刻或是場合,都到哪裏去了?它們並沒有閃現出來;他只知道望遠鏡裏焦點所注的這個家夥是自己的敵人。
  接著,胖男人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把手伸向斯韋恩的老婆,用肥碩的左臂摟著肩膀護住了她,右手則在空中對著將軍指指戳戳,仿佛是在責備他。不管他說了什麽——或者是吼了什麽——斯韋恩聽到這些話之後的反應顯得隱忍而又堅決,還強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他轉過身,以軍人的姿態大步穿過草坪,向著房子後面的一個入口走去了。伯恩看著他消失在黑暗中,又把望遠鏡轉回門口燈光下的那兩個人。胖男人放開了將軍的老婆,跟她說了幾句話。她點點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嘴唇,然後追著丈夫去了。顯然是“真命天子”的胖子回到小屋裏面,砰地關上門,滅掉了燈。
  伯恩把望遠鏡綁回到褲子上,思索著他剛才觀察到的景象。那就像是在看一部去掉了字幕的默片,但這些演員的動作要真實得多,不像戲劇表演那麽誇張。這個用鐵絲網圍起的農場裏顯然生活著一個三角家庭,但這根本就不是豎起鐵絲網的理由。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必須找出來。
  另外,直覺告訴他無論這原因是什麽,肯定都和剛才憤然走回小屋的大塊頭胖子有關。他必須到小屋去;他必須找到這個和自己被遺忘的過去有某種關系的人。他慢慢站起身,借著一棵又一棵松樹的掩護走到環形車道的盡頭,然後沿著沙礫小路種了樹的那一邊繼續向前走。
  耳邊突然傳來一種聲音,那並非林間枝葉的輕響。他停下腳步,猛地撲到地上。不知什麽地方有車輪在旋轉,碾到石子上又把它甩出來;他打了幾個滾躲進暗處,藏到了一棵松樹低垂舒展的枝幹之下。他扭過身,要確定這陣騷動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