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第3/7頁)

過了幾年,兩人一起回到華盛頓,康克林隨即給了他一個長期任務。他變成一位潛伏密探,使用傑森·伯恩這個名字,而原來真正的傑森·伯恩早就死了,沒人記得他。有三年的時間,為了追捕一名逃亡中的恐怖分子,韋伯的身份就是伯恩,而且他還讓自己成了著名的國際殺手。

不過在法國馬賽,他的任務卻出了嚴重差錯。有人射殺他,將他丟進地中海的黑暗水域,以為他已經死了。然而,有艘漁船在海上發現他,帶他回到港口,由一位酒鬼醫生照顧,最後使他恢復了健康。惟一的問題是,這次瀕死經歷讓他失去了記憶,而後來他慢慢想起的,卻都是他身為伯恩時的回憶。一直到很久以後,借由瑪莉的幫助,他才逐漸發現事實,原來自己是大衛·韋伯。可是在這時候,傑森·伯恩的人格已經根深蒂固,而且影響很深,無法消除了。

從此以後,他就變成兩個人:大衛·韋伯是個語言學教授,有一位妻子與兩個小孩;而傑森·伯恩則是亞歷山大·康克林訓練出的傑出間諜。有危機發生時,康克林偶爾會向伯恩求助,而韋伯只能不情願地接下任務。事實上,韋伯常常只能控制住伯恩性格的一小部分,剛剛榮格西與那些混混的沖突事件就是很好的例子。盡管他和潘諾夫用盡所有方法,伯恩總是能跳脫韋伯的控制,占據他的身體。

可汗從四方院的另一端看完大衛·韋伯和那位柬埔寨學生談話,接著迅速進了希利廳斜對角的一棟建築,從樓梯上了三樓。可汗的穿著和其他學生一樣,他看起來比實際的二十七歲要年輕,根本沒人懷疑或多看他一眼。他穿著卡其服飾跟一件牛仔外套,肩上背著一個特大號背包。他走過大廳,經過教室門口,腳上的運動鞋完全沒在地上發出聲響。他腦海中清楚記得四方院的圖像,這有助於他再次計算確認角度,讓目標無法透過樹林清楚看見自己。

他停在第六扇門外,聽見裏面有位老師在談倫理學的問題,然後他便露出諷刺的微笑。在他眾多深刻的經驗中,倫理學就跟拉丁文一樣,是死板無用的東西。他走到下一間教室,直接開門走了進去,因為他先前就確認過裏面空無一人。

他很快關上門鎖好,走到能看見四方院的窗邊,然後打開其中一扇窗,開始工作。他從背包裏拿出一把口徑七點六二厘米的SVDDragunov狙擊槍,還有一支可拆卸的槍托。他裝上狙擊鏡,把槍靠在窗台上,透過狙擊鏡找到了目標,大衛·韋伯正獨自站在希利廳前的四方院對面。目標左側有幾棵樹,另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學生經過,擋住他的視線。可汗深深吸了口氣,再慢慢呼出。他瞄準了韋伯的頭。

韋伯搖搖頭,抖掉那些回憶對他的影響,接著重新讓注意力回到現實世界。樹葉在微風中搖曳,葉片尖端反射著陽光。在他附近有個女孩,她抱著幾本書在胸前,因為某個笑話而笑得很開心。某處的窗戶沒關,裏頭傳來一陣流行音樂。韋伯還在想著他想跟榮格西說的話,一邊準備走上希利廳前方的階梯,卻突然聽到低沉的“咻”聲。出於本能,他馬上躲進樹林的陰影中。

你遭到攻擊了!伯恩用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告訴他。現在快點移動!韋伯的身體才剛做出反應,另一顆透過消音器射出的子彈,正好就擊中他臉頰旁邊的樹幹。

是個神射手。一旦遭受攻擊,伯恩的思考馬上充斥韋伯的腦袋。

韋伯眼中看見的是個普通的世界,但也有另一個異常的世界與其平行,那就是傑森·伯恩的世界——這個空間神秘、稀薄而且致命——在他腦中就像汽油彈般閃爍著火光。就在一個心跳的瞬間,他已從大衛·韋伯的日常生活跳脫,並與韋伯認識且擁有的任何人、事物脫離開來。甚至他剛剛跟榮格西的不期而遇,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躲在狙擊手看不見的樹幹後方,他握著樹皮,用食指感受彈孔的痕跡。他擡起頭來。此刻,傑森·伯恩已經追蹤出彈道,發現子彈是來自四方院斜對角那棟建築三樓的一扇窗戶。

在他四周,喬治城大學的學生有些在走路,有些在閑晃,有些在聊天,還有些在爭論。當然,他們什麽事也不知道,就算真的聽到了槍聲,他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馬上就會忘掉。伯恩離開作為遮蔽的樹幹,快速走到一群學生之間。他混進其中,走得很快,但還是盡量配合他們的速度,這群人是他最好的保護,能夠替他擋住狙擊手的視線。

現在的他仿佛是半清醒狀態,猶如一個夢遊的人,無法確實看見並體認周遭事物。在他清醒的意識中,有一部分其實看不起那些活在普通世界的老百姓,包括大衛·韋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