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第4/7頁)

在射了第二發子彈後,可汗收回身子,覺得很疑惑,因為這跟他想的狀況不一樣。他急速思考著,想想剛剛發生了什麽事。韋伯不但沒有驚慌失措,如可汗預期般像只受驚的獵物竄進希利廳,反而冷靜地躲到樹後,擋住他的視線。這就已經夠奇怪了——這個韋伯和史巴爾科在档案中的敘述完全不同——而且他還能利用第二發子彈在樹上留下的痕跡來推測彈道。現在,對方正利用學生為掩護,走向這棟建築,采取攻勢而不是逃跑,這簡直非比尋常。

由於事情出乎預料,可汗覺得有點焦躁,於是他急忙拆卸狙擊槍收好。韋伯已經走到這棟建築外的階梯了,再過不到幾分鐘,他就會到這裏來。

伯恩離開人潮,迅速進了大樓,馬上從樓梯上到三樓。到了樓梯口,他便向左轉。左邊第七扇門:那是一間教室。現在走廊上滿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非洲人、亞洲人、拉丁美洲人、歐洲人。只要伯恩見過,即使只有一眼,他都記得起來。

學生的喋喋聲和他們間或發出的笑聲,掩飾了這地方潛在的危險。快走到教室門口時,伯恩便從口袋拿出剛收下的彈簧刀,用手掌握住,讓刀尖從中指跟無名指間露出來。他打開門,一個翻滾進了教室,停在離門口八英尺的一張厚重的橡木桌後,整個動作十分流暢。他舉起拿刀的手,作好準備應付任何狀況。

他小心翼翼起身,發現教室是空的,裏頭只有粉筆灰和幾絲斑駁的陽光。他站著端詳四周,仔細呼吸著空氣,仿佛能找出狙擊手的味道,在空氣中重現他的影像。他走到窗邊,從左邊算來第四扇是開著的。他站在窗戶旁,看著剛剛他跟榮格西談話時所站的位置。狙擊手就站在這裏。伯恩想像那個人把槍管靠在窗台上,一只眼睛靠在狙擊鏡上,視野穿過四方院。他從狙擊鏡中看著日光與陰影,還有經過的學生跟他們突然發出的笑聲。他的手指放在扳機上,接著扣下。咻!咻!他射出一發子彈,接著是第二發。

伯恩端詳著窗台。接著,他走到黑板邊,在下方金屬溝槽中抓了一點粉筆灰,又走回窗邊,輕輕將手上的粉筆灰吹到窗台上。可是,完全沒有一點指紋。對方已經擦拭幹凈了。他跪下來,檢查窗戶下方的墻壁,還有腳下的地板,結果也一無所獲——煙蒂、頭發、擊發過的彈殼,什麽都找不到。這名仔細的殺手就這麽突然消失了。他的心跳加快,大腦迅速運轉。是誰要殺他?當然,一定不是他在日常世界中認識的人。如果真要找件最糟的事,那可能就是上星期與鮑伯·德瑞克——另一個系的系主任——有點爭執,因為他實在很愛單調地吹噓自己研究的領域有多厲害。不對,這個威脅是來自傑森·伯恩的世界。

毋庸置疑,在他過去知道的人中,有很多都可能想置他於死地,但能夠從傑森·伯恩的蛛絲馬跡循線一直找到大衛·韋伯的,會有幾個?這是他真正擔心的問題。他心中有一部分很想馬上回家,跟瑪莉談談,不過他知道惟一清楚他的過去,而且能幫助他的,只有創造出伯恩的亞歷山大·康克林。

他走到墻上掛著的電話旁,拿起話筒,輸入教職員密碼,接通外線後,隨即撥了亞歷山大·康克林的私人電話。康克林在中情局已是半退休狀態,所以現在應該在家。伯恩聽見電話忙音的聲音。

現在伯恩有兩個選擇,一是等亞歷山大講完電話,但依他的了解,可能還要等半小時以上——或者他可以直接開車去找亞歷山大。那扇開著的窗戶似乎在嘲笑他,因為這扇窗比他更清楚剛剛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他走出教室,下了樓梯。出於本能,一路上他掃視著周遭的人,看看是否有剛剛來教室途中見過的面孔。

他快速穿越校園,走到停車場,本來想直接上車,但還是考慮了一下。他敏捷地檢查了車子外觀與引擎,確定沒人來動過手腳,才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開出校園。

亞歷山大·康克林住在維吉尼亞州的馬納薩斯,一塊具有鄉村風格的土地上。伯恩一進入喬治城市郊,天空便發出更深沉的光輝;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似乎車窗外的鄉間地區全都屏住了呼吸。

韋伯跟伯恩一樣,對康克林可說是又愛又恨。他就像位父親或聽人告解的神父,但另一方面又像位共謀者或剝削者。亞歷山大·康克林掌握了伯恩的過去。他急切地想與康克林談談,因為只有亞歷山大才知道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是怎麽從傑森·伯恩的線索找到喬治城大學裏的大衛·韋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