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第4/11頁)

可能是沒了心事、心情輕松的緣故吧,典子竟“嗯”地應了一聲。

“哦,對了。能帶我看一下早晨有人自殺的現場嗎?”

“啊呀,還是不看了吧。”女侍阻止道,“那地方可不是女孩子家該去的啊。那邊的石頭上估計現在還是鮮血淋漓的,看了多惡心。”

“沒關系啊。”

典子一半是出於好奇心,一半是出於無論什麽事都要探究探究的職業意識。女侍又阻止了一次,但還是拗不過典子。或許她內心也很想帶人去參觀吧,結果她反倒興沖沖地跑到前面去了。

自殺現場離開駿麗閣的院子大約有三十米,正是早川溪谷的盡頭,四十米高的懸崖下,到處都是大塊的石頭。

住店的客人加上旅館裏的雇工共有二十來人在現場圍觀。典子朝人圈子裏面一看,見灰白色的水成巖【12】石塊上飛濺著發了黑的血跡,星星點點的像一幅圖案。

典子本以為跳崖自殺的現場肯定是滿地鮮血,只敢心驚膽戰地瞟一眼。可事實上根本沒有一攤攤的鮮血,或許警察早就處理過了吧。

然而,看到石頭上的血跡,典子還是驚得兩眼溜圓,打了個冷戰。

“到底是從哪裏跳下來的呢?”

“說是從那兒跳的。”

有一個人用手向上指了指。典子擡頭一看,見懸崖頂上樹木茂盛,由於距離遙遠,看起來很小。

“實際跳下的地方,還要往下一點呢。”女侍只對典子一個人說,“宮之下的大道是一直通到山頂上的,可那兒還有一條盤旋向下的村道。警察說了,自殺的人是從山頂下面的村道旁跳下來的。”

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似乎是個好管閑事的人,聽了這話就湊上來問道:“大姐,那人就是住在你們那裏的客人吧?”

“嗯。”女侍扭扭捏捏地應了一聲。好像不太願意大肆張揚。

“是幹什麽職業的?”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

女侍捅了捅典子的胳膊,逃也似的離開了那裏。

“惡心吧?”女侍邊走邊探視著典子的臉色。

“還好。”典子的眼底仍然留著那幅白底黑花的圖案。

“那個客人的職業嘛,”女侍剛才沒有回答那個男人,現在卻告訴了典子,“登記薄上寫著的是雜志記者。”

“啊?是雜志社的記者嗎?”

典子的心臟“撲通”跳了一下,胸中頓時掀起了波濤。

“大概多大年齡?”

“嗯,記得是四十二歲吧。”

典子又是一驚。

“名字該不是寫著田倉義三吧?”

“啊呀!”女侍瞪大了雙眼,“您認識他嗎?他是叫田倉啊。”

典子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覺得四周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

田倉義三死於非命!

昨天早晨在晨霧中看到的田倉義三和村谷阿沙子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典子的眼前。同時,條件反射似的,他們的身影又和阿沙子丈夫亮吾以及不認識的女人的身影排在了一起。還有今天早晨阿沙子的匆匆離去。

昨晚聽到的纜車鈴聲又在典子的耳邊響起來了——那幾聲在黑暗與疑惑中聽到的鈴聲。

第二天十四日是終校日,忙了個不亦樂乎。由於阿沙子的稿子頁數比預定的少,就得增添圖片和廣告來填補空缺了,為此典子不得不去各方面打招呼,馬不停蹄地一通亂跑。阿沙子這次寫的稿子,質量並不怎麽樣,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麽用了。

所謂雜志的編輯,其實幹的就是每一期都像在走鋼絲一樣危險的工作。但奇怪的是,盡管這樣,居然每期都能趕在發售日之前出版。總要將最後修定的校樣送到印刷廠後,他們才能放心地喘上一口氣。

典子那天一回到東京馬上就給村谷阿沙子家打了電話,可她家裏沒人。她先回了東京,可說不定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典子心想,不管怎麽樣,稿子還是沒耽誤,應該跟人家道一聲謝的。於是,在夜裏加班校對的時候又掛了一個電話,這回是他們家女傭接的電話。聽聲音,就是和阿沙子一同去箱根的女傭,所以典子以為阿沙子也肯定在家了。誰知一問,對方說:“村谷老師還沒有回來呢。她有事,上別處去了。”

“是嗎?那麽村谷老師回來的話,請轉告她,謝謝她的稿子。”

說完了這點意思後,典子又重新開始了她的工作。可她心裏還在納悶:發現田倉義三深夜自殺屍體的早晨,村谷阿沙子為什麽要匆忙地離開旅館?然後僅讓女傭回去,自己卻並不回家?這樣的行為實在蹊蹺。

典子回來後跟大家報告了田倉義三的死訊,成了編輯部裏一時熱議的話題。最後大家竟達成一致的意見:那個家夥是不可能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