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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典,聽見了吧?”

龍夫站在典子的身邊,從另一個水龍頭裏放水。

“嗯,是主編請假的事吧?”

“他可是很少為私事請假的,最近可真有點怪啊。”

龍夫因擔心隔墻有耳,說話的聲音很低,但他的語氣十分認真。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啊。”

典子的嘴唇微微發白。她看看龍夫,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僵硬。

“阿典,”龍夫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閉上眼睛問道,“你到箱根去取村谷阿沙子女士的稿子的那天,跟主編聯系過嗎?”

“是啊,聯系過。”典子想了一下,回答道,“因為村谷阿沙子的稿子沒寫出來,我就在旅館裏打電話到出版社,主編接了電話後還命令我趕緊住進阿沙子女士隔壁的旅館坐等她的稿子呢。”

“大概是在幾點鐘打的電話?”

“嗯,是在七月十二日中午一點不到吧。”

“也就是在田倉遇害那天的中午時分了?就打過這麽一次電話嗎?”

“嗯,哦,對了,後來我住進了村谷女士隔壁的旅館後給她打電話時,村谷女士還說剛才白井主編打電話來鼓氣來著呢。”

“嗯,這麽說來,十二日的中午時分,主編人是在東京的。那天晚上沒有再跟他聯系吧?”龍夫確認道。

“嗯。”

“是這樣啊。”

龍夫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很強,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邁開大步走出了茶水間。

典子見他坐到了副主編蘆田身邊的位子上,一個勁兒地問他些什麽。蘆田則在桌面上雙手緊握著,嘰嘰咕咕地回答。

典子遠遠地望著他們,心裏掠過了一絲不安。她感到似乎馬上就要發生什麽不詳之事了。

龍夫從副主編蘆田的身邊站了起來。他的臉上神采奕奕,不動聲色地和遠遠眺望著自己的典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因為礙著其他同事,不方便馬上交談。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開抽屜,稀裏嘩啦地忙了起來。

蘆田從空著的主編桌子上拿過“卷軸”並將其展開。

所謂“卷軸”是出版社的內部用語,其實是寫有下一期雜志內容的預定表。因為是寫在一張很長的紙上,不用的時候就將它卷起來,所以大家稱它為“卷軸”。

“阿典。”蘆田喊道。典子聞聲站起。

“你今天去幾個作者那裏轉轉,看看他們都寫得怎麽樣了。”

隨即,蘆田報了三個作家、隨筆家的名字。這三人住得比較分散。

“再過四五天又要開始緊張了,現在不打他們的屁股,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明白。”

典子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三個作者的名字,苦笑了一下。蘆田總是愛講粗話。龍夫的桌子在對面,這時,他“咣當”一聲關上了抽屜。典子知道,他這是要引起自己的注意。一擡頭,果然和龍夫四目相對了。

典子做好了外出準備,在大門口剛等了一會兒,龍夫就追了上來。

“你今天回來之前,我們在哪兒碰個頭吧,有話要跟你說。你一圈跑下來大概要到幾點了?”龍夫匆匆忙忙地問道。

“嗯,估計要到三點吧。三個地方比較分散,挺費時間的。”

“那就三點吧。我們還是在上次去過的那家東京站附近的茶室裏碰頭。”

“行啊。你對那種小老頭氛圍濃郁的地方還挺中意的嘛。”

“想問題的時候那裏還是挺適合的。就這樣了。”

說完,龍夫就趕緊轉身離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大門後了。之前龍夫跟蘆田打聽了白井主編的事,估計是從中找到了值得思考的內容了吧。典子在拜訪三位作者時,心裏也老掛念著這事。

所幸最後一家I氏是住在大森的,從那裏出來雖然已經是兩點半了,但可以坐國鐵直接到東京站。

當典子走上商業街中間那段不高的階梯踏進茶室時,見龍夫已經坐在裏面抽煙等著了。他的面前放著一個黑色的粗陶茶杯。

“久等了。”典子在那張桌子前坐了下來,“你來得真早啊。”

龍夫用手撓了撓亂蓬蓬的頭發,將香煙從嘴上拿掉。

“從蘆田那裏打聽到什麽白井主編的情況了吧?要跟我商量的就是這事?”典子用略帶調皮的眼神看著龍夫說道,但龍夫沒接她的話茬,滿臉嚴肅地說道:“白井在十二日傍晚六點左右對蘆田說,他有事要先走了,下面的工作就拜托蘆田了。說完他就走了。”

“下面的工作就拜托蘆田了?”

“是的。十二日正是到印刷廠上門校對的關鍵時刻,大夥正忙得不亦樂乎啊。對了,就是你去箱根催村谷阿沙子的稿子、叫苦連天的時候嘛。我也在別的地方跑啊。在這種緊要關頭,平時工作熱情兩倍於人的主帥卻把攤子撂給別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