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第3/9頁)

不祥的預感成真了。味岡頓覺渾身無力,差點倒在地上。

昨天坐在從名古屋前往府中町的車裏,他就猜到了晚報上會這麽說。

大家也許會有這樣神秘的經歷:在某處見到某人時,會覺得“咦?我好像以前夢見過這個場景,連見面的地方都一模一樣”。莫非那是神明給出的預知夢?在舊式高中教科書中學到的《枕草子》與《徒然草》中,也有過類似經驗的描述。

昨天在車裏想到這些,他還郁悶了許久。身旁的大石見他愁眉不展,還擔心地問道:“您不舒服嗎?”

耳邊傳來女子的聲音,仿佛在味岡脆弱的心臟上紮了一針。

“哎呀,嚇著您了嗎?……真是對不起,都怪我突然說話……”不知不覺中,照葉坐在了味岡身旁,露出微笑。晚報從味岡指尖滑落……

杯酒下肚,男人們也熱鬧了起來。三位部下與藝妓總會向背對臥室的味岡搭話,逼得味岡不得不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

服務員考慮到味岡的身材,將兩張坐墊疊在一起,並將上面一張坐墊對折,用作靠墊。這就讓味岡的座位顯得更高了。

味岡身旁坐著照葉,他與大石之間則是春若,對面的平山與小原旁邊則是花江與梅丸。不過她們經常變換位置。只有那位名叫“金彌”的拿著三味線的中年藝妓,一直坐在下座的小原旁邊。

“客人們是第幾次來我們溫泉呀?”

“哦,第一次。”

對話從這裏展開而去,聊的都是些溫泉遊客與藝妓之間常聊的話題。

味岡滿腦子都是晚報上的那篇報道。

警方十分重視笠井小姐的目擊證詞。

他本想將這段文字系在氫氣球上,放飛空中,可沒想到它卻越來越重,如鉛塊一般沉到了地底。

那名女員工叫笠井杉子,二十六歲。味岡坐電梯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沒有正眼看過她,但眼睛的余光還是瞥到了她的容貌。一頭卷發,眉毛很淡,腫腫的眼皮,細長的眼睛,眼珠很小。鼻梁很低,嘴唇有些厚。總之就是一點兒都不漂亮。

味岡用余光就能看得如此仔細,那名女員工想必也看清楚了味岡。

可報道中只寫了“中年男子”這四個字。

味岡懷疑,那是警方故意沒有公布所有信息,以放松對方的戒備,為笠井杉子創造再次見到此人的機會。也就是說,那完全是警方的謀略。

倘若如此,那味岡就不能隨便出門了。今後更是不能踏進神邦大樓半步,畢竟他再次見到笠井杉子的可能性,超過90%。

這可如何是好。這樣他不就去不了巨勢堂明的南苑會了嗎?即便他可以不主動去事務所,可如果是巨勢叫他過去……一旦拒絕,定會觸怒巨勢,再也接不到工程項目。他與大東組建設的成瀨、共榮建設的中原,還有其他公司的幹部們經常會去鐵橋下的那家咖啡廳集合,然後一同前往事務所,不可能單獨行動。

那就只能蓄胡子改頭換面了。濃密的胡須加墨鏡,也許會躲過女員工的視線。

然而,味岡忽然冒出了一個新想法來——笠井杉子會不會是高度近視?那浮腫的眼皮與小眼睛,不正是近視眼的特征嗎?

仔細想想,警方也不可能采取故意隱瞞信息的策略。一旦掌握了可疑人物的相貌特征,他們定會在媒體上公開,以引起目擊者的注意,這樣對搜查工作才比較有利。

“沒錯!警方就只知道那些,那女人肯定是個近視眼。那麽細長的眼睛,想必是平常眯眼睛眯出來的!只可能是個近視眼……”

“啊?您在說什麽呀?”身旁的花江將雪白的圓臉湊了過來。照葉換去了平山與小原中間,黑色的眼珠也盯著味岡。

“哦,沒什麽。我說什麽了嗎?”

“是我聽錯了吧?好像在喊金彌的名字……”也許他口中念叨了“近視”二字。

“金彌姐姐在那兒啦。”花江笑著指了指那位中年藝妓。

“我們正讓她們猜我們是幹什麽的呢。”平山對味岡說道。味岡陷入沉思的時候,他們已經換了話題。

“是嘛……你們覺得我們是幹什麽的呀?”味岡環視四周的藝妓。他的心情輕松了不少,那鉛塊一般重的東西,好像也從沼底浮了起來……

藝妓們都說他們是公司職員,只有身材較矮的梅丸張開圓圓的眼睛說:“是不是當官的呀?”

“官員啊,”大石賣了個關子,“官員的種類可多了,那你覺得我們是哪個部門的呀?”

自治省、農業水產省、建設省……大家眾說紛紜。會去地方上出差的,大多是這幾個部門。

“建設省啊……建設省這個方向不錯。建設省的官員會到這兒來嗎?”平山興趣盎然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