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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爾夫球帽下露出白發的末吉祐介朝巨勢堂明走去。

“那是怎麽回事?”巨勢一臉不悅地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末吉擔憂地望著攪拌車回答道。

“還不快去查!”巨勢的聲音仿佛一把尖刀。

“是!”末吉撒腿就跑。

八噸重的攪拌卡車停在馬路上,就在鋼絲網旁邊,也許是為了不妨礙到其他車輛通行。末吉能透過鋼絲網清楚地看到駕駛座的窗戶。坐在窗邊的是一名女子,她旁邊的則是司機。

末吉立刻朝身著白色和服的女子望去。她別過頭,低頭不語。

“不好意思……”末吉沉住氣,對素不相識的女子問道,“你不是金彌吧?”

女子低著頭,搖了搖頭,小聲回答到:“不是。”

“你不是金彌,為什麽要向那群藝妓揮手呢?”

“她們認錯人了,一直喊我金彌金彌的,所以我就擺擺手,告訴她們我不是金彌呀。”女子依舊低聲說道。

末吉呆若木雞,說不出一句話。他盯著女子的側臉。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十字花紋的鹽澤絹和服,但從遠處看,還真有點像。

身後又響起一陣騷動。回頭一看,撐著陽傘的藝妓們正朝俱樂部大廳走去。

末吉回過頭,看看女子身邊的司機。他正在抽煙,二十五六歲上下,一頭長發用毛巾裹了起來。臉上和圓領衫上盡是泥土與汗水,有些發黑。

“喂。”末吉朝司機說道。

“幹嗎?”司機叼著香煙,慢吞吞地轉過頭來。

“你是哪家混凝土公司的?”

“你誰啊?”司機盯著末吉問道。

“呃……”末吉語塞了,“……不,我……我……我是建築業的人,平時和混凝土公司有些交情,很感興趣,就隨口問問……”

“一看不就知道了。”

“啊?”

“攪拌筒上用油漆寫著呢。哦,那筒一直在轉,老頭子眼花看不清是吧。”司機諷刺地說道。

末吉後退一步,看了看攪拌筒。

“嗯……是國榮混凝土制造公司大仁工廠的啊……”

裹著臟毛巾的司機沒有搭腔,繼續抽煙。

“我問你,前面有工地要用混凝土嗎?”

“沒有啊。”司機吞雲吐霧地說道。

“沒有?沒有工地,幹嗎要開車過來?”

“兜風啊。”

“兜風?裝著混凝土兜風?”

“攪拌筒裏沒有混凝土,裏頭是空的。”

“……”

“車上還有個漂亮妞兒呢,我帶她來高爾夫球場兜風不行啊,這裏又能看見富士山,又能看見駿河灣,景色多好啊。”司機冷笑一聲,露出一對酒窩來。

副駕駛座上的白衣女子依舊低著頭。

聚集在15號洞與16號洞周圍的南苑會高爾夫球會主辦方即將面臨一場更大的風波。

刈野溫泉的藝妓們已經把球會攪黃了。請來的高官們逃之夭夭,留下的都是南苑會會員。他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直呆呆站在原地。

南苑會主辦的高爾夫球會的目的,是由巨勢堂明牽頭,讓高官與建築業高層們混個臉熟。建築公司的人禁止直接賄賂高官——收受賄賂的關系再怎麽保密,消息都會走漏,構成收受賄賂罪。所以兩者之間需要有巨勢堂明這個中間人,建築公司只和巨勢聯系,官員也是如此。平日裏建築公司與官員是沒有直接聯系的。

然而,光是如此,出錢的建築公司還是會有所擔憂。自己給的錢究竟有沒有進官員們的腰包?不會是被巨勢私吞了吧?為了打消建築公司的疑慮,巨勢每年都會舉辦幾次類似的高爾夫球會。

在高爾夫球會上,官員和南苑會會員都要把精力集中在打球上,即便他們能夠交談,說的也是高爾夫球或其他無關痛癢的閑聊,絕不會涉及生意上的事情。

其實建築公司的人只要看見自己想要賄賂的政府官員參加了南苑會的高爾夫球會,並且能和他們見個面,就滿足了。這樣一來,他們就能間接地確認,自己的賄賂已經通過巨勢,進了官員的腰包。

只要加入巨勢的南苑會,就能百分之百拿到公共事業的建築項目。但項目畢竟不是配給品,不會人人有份。誰能拿到項目,與工程的種類、特性和巨勢的意思有關。所以建築公司會懷疑巨勢有失偏頗,或是猜疑官員沒有收到自己的賄賂。南苑會主辦的高爾夫球會,就是為了解除誤會產生的。

所以當會員們看見高官們逃跑時,才會大驚失色。一群輕浮的藝妓突然聚集在15、16號洞旁邊,高聲喊著官員們的名字為他們加油——高官參加建築公司舉辦的高爾夫球會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們唯恐消息被報社知道,趕忙逃了回去。然而在場的會員們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藝妓們是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