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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會怎麽樣呢。我不覺得自己寫的東西能勾起讀者的興趣。”這倒不是謙遜,伊瀨真是這麽想的。

“這種類型的連載是我們首先策劃的,讀者對新鮮事物總會很敏感。我擔心的是,別的雜志會不會模仿我們的創意。”

“浜中君,你這麽說,我十分感激。但我自己全無自信,總感覺寫得不夠專業。”

“老師淵博的學識定會大受歡迎。我的經驗雖淺,但編輯的直覺大體還是有的。”浜中的話未必是恭維,他對此似乎深信不疑。

“話雖如此,浜中君,這趟旅行幾乎毫無收獲,我總感覺對不起主編和社長。”

“沒關系。社長反正是出於個人愛好才做雜志的,從未想過要賺多少錢。何況主編也清楚,我們此行只去了三保松原和京都的松尾。”

“但我們的花費有點超標啊。住京都國際觀光酒店似乎太奢侈了。”

“讓我們的作者住高档次的酒店,也是我們應盡的禮儀。”浜中說。

之前的宴席上,社長自己也宣稱,采風的時候可以坐飛機,也可以住高档酒店。可是和上次相比,這次旅行的內容太貧乏了,伊瀨擔心很難以此為基礎寫出文章來。

“可是……”伊瀨自言自語道。

浜中寬慰說:“寫兇殺案的後續發展不就很好嗎?”

“又寫那個啊?如果是另一起兇殺案倒還好說,但相同的東西連寫兩期,就有點於心不安了。”

“每個人都會對兇殺案感興趣。”浜中強調道。

在他看來,只寫民俗學方面的內容,會缺乏現代氣息。如果將兇殺案的故事加進去,至少能在當今和古代之間建立起聯系。不管讀者有多麽喜歡旅行,如果只讓他們看那些老掉牙的東西,都會生出疏離感。說到底,這類遊記中,如果不插入生動的案件,就喚不起讀者的共鳴。

“打個比方。”浜中兀自說下去,“最近《奧之細道》【26】不是又熱起來了嗎?雖然也可以重走芭蕉當年的路線,寫出一篇遊記,但如果只是回顧的話,最終仍會落入俗套。無論以現代視角對芭蕉的詩作怎樣的解釋,芭蕉畢竟是三百年前的人。如果要為這樣的遊記增添現代氣息,不將當今流行的要素注入其中是不行的。”

“唔。”

“咱們一直在說遊記,其實我反對遊記過度文學化的傾向,因為那樣一來,讀者的想象就會被作者的思想所束縛、限制。當然,作者必須要有獨立鮮明的思想,但也不能剝奪讀者對旅行的無限遐思。我覺得,在貼上‘文學’的標簽之後,遊記的意義就免不了遭到誤解。”

浜中一邊喝著小瓶威士忌,一邊滔滔不絕地陳述著自己的觀點。

“不過令我驚訝的是,老師竟然向警察提到了松尾神社打聽到的那名女子。看來您對她印象深刻啊。”浜中竊笑道。他的發言總算告一段落。

“我當時只是突然想到一句古話:犯罪背後總有女人。不是專門針對松尾神社聽到的那個女人發問的。”

“未必吧……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捐贈了海龍酒匾額……唔,請等等。”浜中扳著指頭,嘟噥道,“再過三天應該就有消息了。”

“什麽消息?”

“廣島縣瀨戶內海沿岸各市鎮村是否有名為‘海龍’的釀酒公司的消息。在松尾神社看到那塊匾額後,我一到國際觀光酒店,就邊查地圖邊寫信給各地的公務所,包括沼隈、豐田、安蕓、佐伯、禦調這幾個郡。”

“你還真是勤勉呢。”伊瀨贊賞道。

說出來可能會讓浜中嘲笑,此時伊瀨心中浮現出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的身影,但她似乎跟案子沒多大聯系。伊瀨在明石人丸神社內偶遇的這名女子,不知為何總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次相遇發生在歌會開始後,神社內的建築前。女子參加了歌會,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中途離開,走在半道上正好與伊瀨碰面。

女人的形象頗為復古,臉頰豐腴,眉眼間流露著十足的日本韻味。這個年頭,幾乎找不到這樣的古典美人了。或許正是在古代皇室尊崇的人丸神社,才能遇見這種宮廷貴婦氣質的女子。

伊瀨對她念念不忘,所以才會不自覺地在警察署提到她。當然,他是從名為“海龍”的酒聯想到這名女子的。松尾神社的神官也說過,捐贈“海龍”匾額的是一位穿和服的美女。

回家後,伊瀨一直睡到傍晚。晚上坐火車實在太累了。這次出行,一路輾轉於清水、京都、木津、城崎之間,他早已不堪其苦。

第二天,伊瀨開始整理采風筆記,構思文章,查閱專業書籍,收集民俗資料。準備了一周之後,他便開始提筆寫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