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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溺死的屍體而言,警察很難斷定其死因是事故、自殺還是謀殺。”伊瀨大聲說,“因為不論哪種情況下,都會出現大量飲水的現象。比如從船上將對方拋入水中,或者將對方推落海邊懸崖,其結果都是溺死。如果生前發生了格鬥,那自然另當別論。但從懸崖墜落途中會碰到突出的巖石,墜落到巖礁上也會造成外傷,這些傷同格鬥傷很難區分。”

“那到底是誰殺死了武田先生?”妻子迫不及待地問。

“這個……”伊瀨支吾起來。他想到了二宮健一,殺害坂口美真子的也是這個男人吧。目前下落不明的卡車司機二宮和藤村進有能力搬運屍體,又或許武田是在活著的時候被兩人從東京“運”到西伊豆的。但這些猜測不能隨便在妻子面前提及。

“浜中先生怎麽樣了?”妻子接著問。

“浜中?”

“浜中先生不是從網走寄來過明信片嗎?難道還沒回東京?”

“好像還沒回來。也一直沒有聯絡。”

“浜中先生不會出事了吧?”

“他在北海道,應該會很安全。”伊瀨說。雖然他不相信連浜中也會慘遭毒手,但他隱隱覺得,如今每個事件相關者都有可能遭遇不測。

“你不會出事吧?”妻子的擔心是認真的,不像開玩笑。

“我?我應該沒事吧。”

“我可不希望你出事。你被浜中先生的花言巧語所騙,沿著北緯35度線和東經135度線到處奔波,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

“你這是嚇我呢。”伊瀨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踏實。為什麽所有的事都跟那兩條經緯線纏在一起了呢?為《草枕》向伊瀨約稿究竟是誰的主意的問題,武田主編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只說是編輯部合議後的決定,這就意味著提案者可能是浜中,也可能是武田。

可是,武田的閃爍其詞,或許恰恰證明他才是真正的提案者。只有武田能如此周密地將經緯線同傳說之旅聯系起來,並促成伊瀨出行。浜中包庇的人正是武田主編。

於是一個問題自然湧現:他為何如此執著於北緯35度線和東經135度線呢?

莫非想到這個主意的會是對經緯線抱有極大興趣的人?比如某種特殊職業的從業者?那麽會是什麽職業呢?首先想到的是天文學家,然後是地理學家。

但是,這些案子中都看不出有學者參與的影子,頂多只牽涉到民俗學相關的知識,也只是起個助興添彩的作用而已。接下來能想到的職業是與氣象有關,然後是同航海有關。

航海?伊瀨聯想到了船。“第二海龍丸”五個字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為什麽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

大量的證據早已出現。不僅是“第二海龍丸”,還有京都松尾神社懸掛的“海龍”匾額。

以職業習慣而言,最關心經緯線的就是船員。不論是小漁船還是遠赴外洋的輪船,都相當注重測定自身所在的方位,因此船員對於經緯度極其敏感。

伊瀨認為,“探尋偏僻之地傳說之旅”的提案者也許從事過漁業。

但是,山羊胡社長也好,武田主編也好,浜中也好,都同漁業沒有關系。奈良林的主業是投資股票,附帶做點其他的生意,經營雜志也只是一份愛好,跟漁業全無關聯。武田主編亦是如此。據說他剛畢業就進入出版業,在兩三個出版社輾轉,最後被天地社聘用。浜中就更不用說了。

可是,拋開浜中不談,奈良林經營的事業中,即便沒有直接同漁業相關的,也或許會有點間接的涉獵。而對武田的情況伊瀨只是道聽途說,具體還有待進一步查證。

伊瀨決定立馬去天地社走一趟。他迫切想了解武田主編的真正死因。

伊瀨做好了準備。雖然他對妻子說過自己跟那個出版社再無瓜葛,現在卻變了主意。去那裏致哀是個正當的理由,畢竟在工作上,伊瀨承蒙武田主編關照;而主編過世前不久,還親自來伊瀨家裏告知取消連載的事。

伊瀨坐電車前往天地社。一樓的營業部裏只有兩三個人,看上去並不忙碌,往裏走一點便是編輯部。二樓是社長室和會議室。天地社所在的大樓矮小古舊,不留心的話很難發現。

“我是伊瀨忠隆。請問《草枕》編輯部的人在嗎?”

“編輯部的哪位?”一位沒什麽魅力的女辦事員幹巴巴地問。

“哪位都可以。如果浜中在的話就最好了。”

“浜中先生還沒有回來……”辦事員將伊瀨的話傳到編輯部後,一名二十五六歲、一臉無辜的年輕男子現身道。雖然伊瀨為雜志撰寫了好幾期文章,男子卻沒有表現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