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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瀨拜托法務省的朋友調查網走監獄的記錄,他估計結果要兩三天後才能出來。老舊的記錄會比較模糊,查起來肯定相當麻煩,何況朋友只能趁空閑時間調查,不可能立刻就把一切都辦妥。

伊瀨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去武田主編陳屍的伊豆海岸。他未從天地社獲得任何與武田之死有關的信息,那就只剩下去現場調查這一條路了。網走監獄位於靜岡縣境內,在警視廳的管轄範圍之外,他只能親自前往查探。

“你別去。”妻子憂心忡忡地勸阻道,提醒他好奇也要講究分寸。

“就算我去了,也不會遭遇同武田一樣的命運。”伊瀨固執地開始準備行裝。

“話雖如此,可心裏總是覺得不太舒服,畢竟那是殺人現場。”

“是不是謀殺還不一定呢。報紙上說武田的屍體飄浮在海面上,喝了大量的水,或許只是普通的溺水事件。”伊瀨心裏其實並不這麽認為。發現屍體的地點在北緯35度線上,這就意味著武田之死絕非偶然。

“現在出發的話,今晚就只能在那兒過夜了。”

“是的,不過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在屍體發現地附近投宿。那兒離長岡和修善寺很近,我會泡了溫泉之後再去,就當順便放松放松筋骨。”

“那我就放心了。你千萬要當心。”

發現武田屍體的伊豆西海岸,只有從沼津坐公交才能到達,而且公交班次並不緊湊。伊瀨預計到現場之時將是傍晚,那時再去警察署就太遲了,負責此案的警官或許早就回家了。但伊瀨就是按捺不住前往現場的沖動,也許是因為浜中對推理的愛好和旺盛的好奇心轉移到他身上了吧。

抵達沼津時已經過了下午三點。不出所料,公交車要一小時之後才出發。伊瀨叫了輛出租車,司機說到井田需要一個小時。

車從沼津出發,沿著海灣平穩地行駛了很久。坐在車上,可以看到對岸的清水港和三保松原的一部分。伊瀨和浜中的第二次采風去的就是三保松原。當時的他們根本不會想到,事情竟會演變成如今的狀況。鉛灰色的陰沉天空下,羽衣傳說最正宗的流傳地看上去有點朦朧。

“司機先生,您熟悉附近這一帶嗎?”伊瀨詢問上了年紀的司機。

“我每天都會去長岡。”

“長岡前面的井田呢?”

“去戶田的路上要經過井田。”

“前天,那裏的海面上浮出一具溺死的男屍,您有沒有聽說過?”

“不清楚。”

伊瀨不無失望。連司機都沒聽說過,可見當地人並沒有把武田的死看得多稀奇。

“先生,這兒的海岸經常死人哦。”司機平靜地說。

車通過內浦的海灣,朝西邊進發。正對面的沼津與此處隔海相望,富士山在雲中若隱若現。海岸線平緩延伸。

“繞過這片突出的鼻狀巖石,很快就能到井田。”司機指著前方說。

“突出的部分就是大瀨岬嗎?”

“是的。那裏有一座燈塔。”

伊瀨想起了來這兒之前查看過的地圖。北緯35度線從戶田北部的井田附近通過——準確地說,是井田稍稍偏北的地方。

通過井田的北緯35度線向東延伸一點便會到達大仁。伊瀨在心中默默為坂口美真子祈禱。發現武田主編屍體的地方應該更靠近井田這一邊。

車子繞過突起的礁巖,右側視野豁然開朗,成了一望無際的駿河灣。海岸線仍然相當平緩。

“司機先生,請把車停在井田前面一點。”

“明白。”

車子又緩行了整整十分鐘。

“先生,那邊就是井田的村落。”

前方500米處就是一座孤零零的漁村。伊瀨望向岸邊,那裏有大約兩三戶普通的人家。

“我想在這兒打聽點情況,您能停下來等等嗎?”

伊瀨下車,走向路邊的人家。寒風帶來了濃烈的海腥味。

自門口現身的是一名五十出頭、皮膚黝黑的男子,穿著厚厚的和服。房屋旁的竹席上晾著魚幹。

“這件事我聽說過。”男子立刻答道,“屍體就漂在前面的海上。是井田的一名漁夫發現的,警察來簡單地作了屍檢,就將屍體帶走了。”

警察似乎一開始就斷定武田是溺死的。

“有沒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忘了說……我是死者的朋友。”

“真遺憾。沒什麽不尋常的。您的這位朋友看上去像是故意尋死,海岸上還留有文件包。”

“文件包?”伊瀨朝海面望去。報紙上報道說現場有懸崖絕壁,來了之後卻發現,這一帶的海岸線十分平緩,幾乎可以開辟成海水浴場。過了戶田之後,到松崎一帶才能看到真正的懸崖絕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