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槍聲響起

警長是一個禿頂、留著濃密黑色山羊胡的高大男人。他客氣地請我坐在警車後面,但他實際上沒有給我選擇的余地。我把我的故事從頭到尾講給他聽。講完後,他用無線電叫出我的名字,請調度中心查看我是否有逮捕狀。我沒有。但返回來的信息表明我也不是一個失蹤人員。我沒有告訴萊拉我要去哪裏。她或許以為我去奧斯丁處理傑裏米和我母親的事情了。

“我們要去哪裏?”他發動車子,突然轉變方向時我問道。

“我要帶你去中心城區的執法中心。”他說。

“你要帶我去監獄?”

“我不確定要如何處置你。我認為我可以逮捕你,因為你非法闖入那間狩獵小屋。那是三級盜竊。”

“盜竊?”我說,憤怒得提高了聲音,“洛克伍德想要殺我。我不得不闖入那間小屋。”

“那是你的說法,”他說,“但我根本不認識你。我從沒聽過洛克伍德這個人。你也沒有出現在失蹤人員報告裏,在我查明事情真相之前,我只能把你放在一個我可以監視得到的地方。”

“哦,老天!”我憤慨地交叉雙臂。

“如果你的說法得到證實,我會放了你,但是在我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我不能讓你走。”

起碼他沒有把我銬起來,我想。在後座的狹小空間裏,我能聞到毛巾、沙發墊和齊胸長靴的刺鼻氣味。這是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味道。就在我思量著這股味道時,一個想法躍入我的腦海。我知道有人能讓這位警長相信我說的是事實。

“給麥克斯·魯珀特打電話。”我說。

“誰?”

“麥克斯·魯珀特探長。他是明尼阿波利斯兇殺案小組的。他知道有關洛克伍德和我的一切事情。他會為我擔保。”

警長接上無線電,請電訊中心聯系明尼阿波利斯的麥克斯·魯珀特。我們往前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警長在前座吹著口哨,我則焦急地等待著電訊中心確認我不是瘋子,也不是個竊賊。警長把車駛入中心城區監獄的出入口時,無線電裏傳出那位女調度員急促刺耳的聲音,告訴警長麥克斯·魯珀特下班了,不過他們正在聯絡他。我無可奈何地垂下了頭。

“抱歉,”警長說,“我得把你關上一段時間。”他停好車,打開我這邊的門,把我的手銬在背後,領我進入一間已經準備好的房間,一個獄卒給我換上了橙色囚服。他關上單人牢房的門時,我感覺異常滿足。我很暖和、安全,並且活得好好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一個護士進來清理我的傷口,給比較深的傷口纏上繃帶,給其他的傷口塗上抗菌藥膏。我的腳趾尖和手指尖仍然被凍得沒有知覺,但她說這只是暫時的。她離開後,我躺在鋪位上休息,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後來,一陣竊竊私語把我吵醒,“他睡得真香,我真不想打擾他。”一個我有點兒熟悉的聲音說道。

“我們很樂意讓他在這裏待上幾天。”另一個聲音說,那是那位警長。我從鋪位上坐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見麥克斯·魯珀特站在我牢房的門口。

“嘿,睡美人,”他說,“他們說你或許需要這些。”他扔給我一件運動衫,一雙大三碼的冬靴。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接你回家。”他說,“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完成。”我換衣服的時候,他轉過身,跟那位警長一起走回調度室。十分鐘後,我在魯珀特沒有標志的警車裏——這次是前面的乘客座,而不是後面的——離開中心城區,前往明尼阿波利斯。太陽落山了,但它的余暉仍然照射著西方地平線。我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魯珀特,他耐心地傾聽,盡管我確信那位警長已經給他講過了。

“我認為他打算把我拋進河裏。”我說。

“很有可能,”魯珀特說,“聽說你從森林裏出來,像個精神錯亂的山頂野人聲稱洛克伍德綁架了你後,我調查了一些事情。我追蹤了你的車輛信息。你的車昨天被開了罰單並被拖走了。它停在明尼阿波利斯一條應急雪道上。來這裏之前我去了趟扣押場。”他從後座抓過我的車鑰匙和裝著我手機的背包。“這些在你的車上。”

“你有沒有碰巧找到一個錢包或者數字錄音機?”

魯珀特搖搖頭,“但我們的確在後座找到了一個手持冰鉆和大錘。我敢說這些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