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脅迫 第15章 斯達克之謎(第4/6頁)

“重要的事是你究竟有多怕他,”她說,“害怕如果你讓他滾蛋他會做什麽。”

“你說得對,”泰德說,“你想勇敢地讓他離開,不僅因為你擔心他可能是危險的,而且這涉及一個自尊問題。但是……你不斷拖延,你尋找拖延的理由,像天在下雨,如果你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讓他走,他可能更容易接受,或也許在你們都睡了一個好覺後讓他走,等等。你想了一千種拖延的理由。你發現,如果你覺得理由充分的話,你至少可以保留一點尊嚴,有一些自尊總比完全沒有好,有一些自尊也總比最終受到傷害或死了更好。”

“而且也許不止是你。”

麗茲又插話說,她的聲音從容愉快,就像一個婦女在談論園藝——什麽時候種玉米,或怎麽辨別西紅柿熟了可以收了。“他曾是個醜陋的、危險的人,當他……跟我們一起生活時……現在他是一個醜陋的、危險的人,有跡象表明,如果他有什麽變化,那就是變得更壞了。他是精神不健全的,但他卻認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合理的:找到那些密謀殺害他的人,然後一個一個地幹掉他們。”

“你說完了嗎?”

她吃驚地看著龐波,好像他的聲音把她從沉思中驚醒:“什麽?”

“你說完了沒有,你要說,我就讓你說完。”

她的鎮靜被打破。她深吸一口氣,兩只手不安的插進頭發:“你不相信,對嗎?一點兒不相信。”

“麗茲,”龐波說,“這都是……瞎扯,我很抱歉用這個詞,但考慮到目前情況,我認為它是最溫和的詞了。很快會有別的警察到這兒來,聯邦調查局的,因為這個人現在可以認為是一個跨州的逃犯,所以聯邦調查局會卷入其中。如果你告訴他們失去知覺和幽靈書寫這個故事,你會聽到尖刻的評論。如果你告訴我這些人被一個幽靈殺死,我也不會相信你。”泰德動了一下,但龐波舉起一只手,他又平靜了,至少暫時平靜了。“我們並不是在談論幽靈,我們在談一個人。”

“你怎麽解釋我的描述呢?”泰德突然問,“我告訴你的,是我心目中喬治·斯達克的樣子。有些出自達爾文出版社的作者簡介,有些只是我頭腦中的產物。我從沒坐下來故意想象那家夥,你知道——我只是幾年來形成了一種圖象,就像你每天早晨上班路上聽音樂節目,你對節目主持人形成了一種精神畫像。但大部分情況下,如果你恰巧遇到節目主持人,你常常被證明想錯了,我卻想對了,你怎麽解釋呢?”

“我解釋不了,”龐波說,“當然,除非你對那描述從何而來沒有說實話。”

“你知道我沒有撒謊。”

“別做那種假設,”龐波說,站起來走到火爐邊,用撥火棒不停地捅著堆在那兒的樺樹塊,“不是每個謊言都是自覺的。如果一個人說服自己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他甚至可以順利地通過測謊器,特德·邦迪就那麽做過。”

“嘿,”泰德喊道,“別那麽牽強附會,這很像指紋那件事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拿不出證據。順便問一下,指紋怎麽解釋呢?你把那考慮進去時,這不是至少證明我們在說實話嗎?”

龐波轉過身,突然對泰德生氣了……對他們倆。他覺得好像自己被逼得走投無路,而他們沒權利弄得這樣。他就像在一群相信地球是平的人中,唯一相信地球是圓的人。

“我無法解釋那件事……目前還不能,”他說,“但是,你願意告訴這家夥——真的家夥——到底來自何處,泰德。你是一夜之間造出他的嗎?他是從一個該死的麻雀蛋中跳出來的嗎?你在寫以他名字出版的書時看上去很像他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他怎麽產生的,”泰德疲倦地說,“你不認為如果我知道我會告訴你嗎?就我所知或所記,我在寫《馬辛的方式》、《牛津布魯斯》、《鯊魚肉餡餅》和《駛往巴比倫》時,我還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一個獨立的人。當我以他名字寫作時,我覺得他是真的,就像我在寫作時我認為我所寫的故事是真的一樣。那就是說,我很認真地對待他們,但我並不相信他們……除非我……那麽……”

他停了一下,難為情地一笑。

“我一直在談寫作,”他說,“上百次講課,上千個班,但我從沒談過小說家的雙重現實——真實世界和稿子上的世界。我從沒想過這一點,現在我意識到……哎……我真是不知道怎麽去想它。”

“這無關緊要,”麗茲說,“在泰德試圖殺死他之前,他並不一定要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龐波轉向她:“哎,麗茲,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泰德。當他寫犯罪故事時,他從波蒙特先生變成斯達克先生了嗎?他達你的耳光嗎?他在聚會中用剃刀威脅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