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歐文農場控制著中西部奎特馬競賽。二十五年前,埃德·歐文——地區檢察官昆丁·歐文的父親——買了一匹血統完美的公馬,它是金斯敦農場正殿之寶、老毛瑟槍的後代。這匹名為瓊斯船長的公馬繼承了老毛瑟槍優秀的奎特馬血統——長年以來,該品種中的很多馬匹都奪得過美國奎特馬協會年度冠軍。奎特馬非常適合在西部騎行和農場工作,許多賽馬場也會專門舉辦奎特馬比賽,配以多種博彩玩法,獎金高達數百萬。歐文農場有小部分馬也接受訓練,在花式騎術中憑記憶與騎手完成預先設定的動作。農場還擁有一個值得炫耀的20米乘40米標準室內馬術訓練場。

周六,在這個馬術訓練場上,一位不滿三十歲的騎手正在訓練一匹名叫公主妹妹的馬,練習一系列可能在比賽中出現的復雜動作。騎手名叫伊蓮·克雷頓,比賽不是她真正關心的事情,她當下全身心所投入的,是照顧女兒埃莉諾。雖然騎馬是克雷頓家族的傳統,伊蓮自己也很喜歡,但現在,這只是她的一個愛好而已。伊蓮是單身母親;她的丈夫比爾·克雷頓醫生三年前被自己家一匹奎特馬踢中頭部當場死亡。伊蓮畢業於本寧頓學院哲學系。丈夫逝世後,她發現自己突然成了一家之主,卻沒有任何可以謀生的技能,招聘廣告也並不青睞哲學家。於是她參加了一些網上課程的學習,成了一名程序員——沒有誰想到她會從事這個行當。“原因很簡單,”她說,“他們付我一年八萬塊,還能在家上班。”多虧克雷頓醫生有一份不錯的保險,伊蓮和埃莉諾還能繼續住在那位於奧爾比特以東五英裏的小農場裏。只是在那場悲劇之後,馬匹被全部賣掉了,它們承載了太多痛苦的回憶。不過,近來伊蓮出現在了昆丁·歐文的農場,她幫他打理馬廄、駕駛拖拉機、為撒料機加肥料,以此換取與那些更機敏好勝的馬進行花式騎術訓練的機會。一些周六的上午,當伊蓮忙於此事,埃莉諾就會去跟比爾父母待在一起,兩位老人也都是醫生。

薩帝厄斯聽說過比爾英年早逝的事,但他從未見過伊蓮·克雷頓。當他停好車走進馬棚,經過馬術訓練場大門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在訓練公主妹妹的是誰。而且這個女人——也許是女生——戴著一頂標準頭盔,他看不見她的模樣。

薩帝厄斯快步來到三號馬棚前,他的奎特馬,老好人大叔,在這裏等他。老好人大叔似乎知道這天是周六,知道薩帝厄斯隨時可能帶著胡蘿蔔和蘋果出現。這匹雜色馬從薩帝厄斯手中銜過遞來的胡蘿蔔,一邊嚼,一邊擠眼驅逐一只蒼蠅。薩帝厄斯回頭望向馬術場,那位不知年齡的女郎體態端莊地騎在馬背上。雖然只是一眼,但薩帝厄斯已經看出她身材曼妙,雙腿美麗修長,寬松牛仔襯衫下體形豐滿。他希望認識她,不知道她是否是個作家?問這些……恐怕也為時太早了。

薩帝厄斯找到昆丁,他在馬廄最北面的七號馬棚清理沾有馬糞的幹草。“那個女人是誰?”薩帝厄斯假裝不經意地問起,像只是隨意起了個話題。

昆丁穿著連褲衫,腳踏雨靴。他停下手裏的活,摘下紅雀隊的棒球帽擦了擦前額。“你說她?伊蓮·克雷頓,比爾的遺孀。”

“我從沒見過她。”

“你應該見見。她非常優秀。”

“看出來了。她那麽喜歡馬,應該是你喜歡的類型。”

“正是。”昆丁大笑,“不要告訴堂娜。我可不想我的老二有什麽三長兩短。”

“別擔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她漂亮嗎?”

昆丁沒回答這個問題,“她不時會過來,喜歡訓練公主妹妹和別的一些馬。她只玩花式騎術,我不太在行。”

“她漂亮嗎?”

“非常漂亮。”

“或許我應該認識一下。騎術俏佳人。”薩帝厄斯說道。他讀過美國奎特馬協會網站和其他相關網站上的一些文章,沒準什麽時候也會像昆丁這樣開始養馬。養馬是一種很好的消遣,而且或許可以借機接近伊蓮·克雷頓。

“我這身行頭做什麽都行。你想讓我先做什麽?”

昆丁上下打量了一番薩帝厄斯。這個菜鳥律師穿著紅翼1工裝靴,卡其褲,法蘭絨襯衫。“下次穿寬松點的褲子,我們鏟的可是馬糞。”昆丁笑道,“這樣吧,你負責用幹草叉清理馬糞,我用福特車把撒料機拖來,我們把馬棚裏清理下來的馬糞直接裝進撒料機,一步到位。”

“行。”

薩帝厄斯接過昆丁遞來的幹草叉,立即彎腰行動起來。他很高興能有些純粹的體力活可以做。維克多·哈羅的案子上個星期讓他焦頭爛額,一百英裏內所有的媒體記者都湧來采訪他,每個人都準備了一堆問題,讓他的腦力消耗殆盡。和昆丁一起清理馬棚讓他感覺很愉快。雖然法律話題不屬於馬廄,但誰知道呢,或許還是會聊到。周六清理完馬棚後,他們通常會去紅雀飯店吃午飯,也許在那裏他們可以聊一聊手裏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