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撫慰黑夜行者 Chapter 5 “兇手”抓到了(第3/9頁)

我在欄杆前面停了下來,透過玻璃朝裏觀望。十米開外,剛剛用贊博尼磨冰機磨過的冰球場看上去是那樣冰冷而純凈。我只覺得有點兒頭暈,也不知道欄杆是否能承受住我身體的重量,仿佛自己就要像一陣煙霧彌漫過這堅硬的欄杆似的。

即使被欄杆隔著,我也能清楚地告訴你,這個家夥是下了大功夫的,做得精準無誤,但他似乎預知到了我並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傷害。

可我現在已經來到現場,難道我就真的對他沒有任何傷害嗎?難道我把他追剿到了老巢裏,渾身顫抖地擺開架勢就是為了讓德博拉得到提拔?此刻我就站在冰球場上,在這裏我曾經度過了很多愉快的、沉思默想的時刻,這究竟能不能進一步證明這位藝術家在一條跟我平行的軌道上前進呢?瞧瞧他在這裏創造的傑作吧。

那顆人頭是問題的關鍵。顯然,它是他全盤計劃中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他不可能拋到身後不管。他把人頭朝我扔過來,是為了嚇唬我,還是為了讓我經受一下恐怖、驚惶、可怕的體驗?要不,他早就知道我跟他有著相同的感受?難道他也感覺到了我們倆之間的聯系,只是想逗一逗我?他是在拿我尋開心嗎?他把這麽重要的戰利品留給我一定有某種重要的原因。連我都經受了威力強大、頭昏腦漲的震撼——他自己怎麽能無動於衷呢?

拉戈塔湊到我的身邊。“你看起來很急,”她說,聲音裏帶著一絲埋怨,“你是擔心她逃跑了嗎?”她朝那堆屍體殘肢點了點頭。

我知道自己心裏的某個角落藏有一個很聰明的答案,這個答案說出來會逗得她發笑,會迷住她,會把我剛才倉皇逃離她的那種尷尬掩蓋起來。但是,我站在欄杆旁邊,俯視著冰面上球門網裏的屍體啞口無言。我很想用嚴厲的聲調叫她別說了,但最後還是抑制住了。

“我得親眼瞧見了才知道是主隊的球門。”我實話實說地告訴她,隨後恢復了平靜。

她戲弄地拍打著我的手臂。“你真行啊。”她說。還好,這時多克斯警官恰巧走了過來。跟往常一樣,多克斯警官又想攥住我的肋骨,把我撕個肚破膛開。他朝我遞過來一個熱情的、表示問好的眼神,我趕緊抽身離開,讓他跟拉戈塔單獨在一起。他瞪著我的後背,那神情好像是說我一定犯下了什麽滔天大罪,而他要仔細搜查我的五臟六腑,把我的罪證找出來。我繞了一個大圈子,沿著冰球場的邊緣慢慢地走著,來到一個可以進到球場裏面去的入口。我的眼睛正看著這個入口,突然另一側的肋骨被人重重地戳了一下。

我挺直腰杆,轉身面對著攻擊我的人,臉上帶著莫大的委屈,同時露出強裝出來的微笑。“喂,好妹妹,”我說,“很高興能在這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王八蛋!”她咬著牙說。

“有可能啊,”我說,“可你現在幹嗎提這茬兒啊?”

“你這婊子養的,有了線索卻沒有叫我!”

“線索?”我幾乎是語無倫次地說,“你抽什麽風啊,怎麽會……”

“別廢話了,德克斯特,”德博拉朝我咆哮著,“你是不會在淩晨四點鐘開著車去找妓女的。你明明知道兇手在哪兒,真他媽的見鬼。”

這下子我心裏豁然開朗了。我一直陷在自己的困惑之中,從那個夢開始,一直持續到我跟拉戈塔噩夢般的遭遇,我從沒去想自己這麽做很對不起德博拉。我沒有把知道的情況告訴她,也難怪她發這麽大的火。“沒有什麽線索,德博拉,”我說,極力想緩和一下她的情緒,“沒有任何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只是一種感覺而已。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她又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可那就是線索啊,”她咆哮著說,“你已經找到兇手了。”

“實際上,我也說不準,”我說,“我想是他找到我了。”

“別跟我賣關子了。”她說。我雙手一攤,表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答應過的,你這該死的。”

我不記得答應過她什麽,難道我答應過她要在深更半夜給她打電話,把我做的夢告訴她?可是直截了當地這麽說就不明智了,於是我話到嘴邊又打住了。“對不起,德博拉,”我換了個說法,“那只是一種預感,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真,真的。”即使是在德博拉面前我也不會去解釋這其中詭異的心理學現象。也許正是在她面前我才不能這麽做。這時我又有了一個想法。我壓低嗓門兒說:“沒準兒你能幫我一點兒小忙。如果他們詢問我為什麽淩晨四點鐘開著車到外面去轉悠,我該怎麽回答呢?”

“拉戈塔見過你了嗎?”

“當然。”我說,拼命抑制住戰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