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在夕鶴九號列車上的人 5(第2/2頁)

他大聲制止正要鉆出吧台的憲子。店裏的客人只有吉敷和那個年輕男人,他實在沒有必要這麽大聲的。吉敷的精神有些恍惚,腦子裏什麽也沒有想。腦筋稍微清醒時,咖啡已經在他的眼前了。

“聽說你們已經離婚了。之前我竟然都不知道。”憲子一邊說,一邊拿來已經打開蓋子的糖罐子。

“你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嗎?為什麽會離婚呢?”還是被憲子開口問了。

“原因很多。”吉敷如此回答這個討厭的問題,腦子裏也自然地回憶起五年前的事情。

通子說出那樣的話時,吉敷感到一陣青天霹靂。“我想我們不行了。”

“什麽不行了?”吉敷當時不以為意地隨口反問。他大概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晴朗的十一月的星期天上午。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行這樣在一起生活了。”聽到通子這樣的回答,吉敷驚訝得說不出話。

雖然他沒有信心可以讓通子過著充分滿足的生活,但卻覺得他們的共同生活的日子應該可以順利地持續下去。當時的她,仍然熱衷於一直以來都很喜愛的鍍金工藝,還去銀座參觀了“釧路濕地之鶴”的攝影展;而吉敷自己則是過著忙碌的刑警生活,每天都很晚才回到家裏。通子當時的生活,看起來是相當充實的。

那一天的話,就只說到那裏,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的感覺——不,應該說是通子對吉敷的感覺,好像愈來愈疏離。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形只能讓人如此判斷。直到現在吉敷還是不明白分手的原因,所以即使憲子問了,他也無法說明。

那一席話之後,過了半年左右,他們終於離婚了。離婚時,通子說了一句吉敷現在都還記得,卻像謎一樣的話。她說:“如果沒有去看鶴的攝影展,就不會這樣了。”

吉敷反復咀嚼這句話的意思,認為通子大概是去看了鶴的攝影展後,心中只想借著鍍金工藝,來表現出鶴的神態的心思,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從那個攝影展回來以後,通子變沉默了。原本是個開朗的女性,卻突然變得不愛說話;吉敷下班回家時,經常看到她坐在陰暗的屋內,只開著手邊的小燈,專心地描繪鶴的姿態。

“原因很多?”憲子再問,吉敷露出了苦笑。

“我好像不該問的樣子。”

“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我忘了。”

“騙人,那麽重要的事怎麽可能忘了。”她的背部靠著藤椅的椅背,藤椅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沒辦法,忘了就是忘了。”吉敷喃喃自語般地說。通子也喜歡藤工藝。

“不談這個了。這次通子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和以前一樣嗎?”

“不,完全變了。她的臉色蒼白,幾乎一句話也不說。”

果然!吉敷不禁如此想。信裏的語氣還算開朗,事實上卻不是那樣的。

“我忍不住想問她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你也是五年沒有見到她了嗎?”

“不是。這幾年來她來過幾次,但都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這一次和上一次大概相隔了一年左右。”

“她寫好信後,就立刻離開了嗎?”

“嗯,大概在店裏待了一個小時吧!她一直坐在你現在坐的位子上,寫完信後,就看著河面,要離開這裏的時候才把信交給我。她說:如果你一個月內來這裏,就把這封信交給你,如果你沒有在一個月內來這裏,就把這封信燒掉。”

“她有說她要去哪裏嗎?”

“沒有說。不過,我有問她:會在盛岡待一陣子嗎?她默默地搖頭了。”

“她的樣子像在旅行嗎?”

“嗯,她身邊有旅行袋。”

“是褐色的旅行袋嗎?”

“是吧!”

“只有一個旅行袋嗎?”

“我想是一個沒有錯。”

“有穿外套嗎?”

“沒有穿外套。她穿得有點單薄。”

“上衣呢?”

“是夾克衫吧。”

“什麽顏色的?”

“我想是藍色的。”

“下面呢?”

“你在問她是不是穿裙子嗎?我想她好像是穿著深灰色的裙子。”

“還有灰色的襪子。”

“對。你都已經知道了呀?”

“夾克衫的下面,是芥末色的襯衫嗎?”

“這個嘛……記不了這麽多啦。真不愧是刑警。你在追查通子什麽事嗎?”

憲子好像不知道“夕鶴九號”的事件。

“我沒有追查她。她在信裏也叫我不要調查她的事。”

“是嗎?那封信是怎麽一回事?”

“誰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吧!她一直很喜歡開玩笑的。”

“是呀!”憲子也說。

  1. 即先生之意,漢字寫成“樣”,是對人的敬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