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4頁)

有朝一日,國會很有可能再度介入,重新接管特區,國會議員已經取消了市長的無限制支出權。

特區一旦喪失了自治權,災難也將隨之降臨——因為肯尼迪堅信,唯有在他的治理之下,才有可能重振特區,解救市民,避免犯罪行為、避免無家可歸的遊民以及破碎的家庭像火山爆發一樣湧現。特區有超過四成的年輕男子“陷入體系之中”——在監獄裏、假釋中或遭到通緝。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特區有四分之一的家庭都是單親家庭。如今這個數字已升至四分之三。

假如華盛頓繼續沉淪,最後會落到什麽地步?傑瑞·肯尼迪曾有過切膚之痛。一九七五年,身為律師的肯尼迪服務於特區教育局,在消弭種族偏見的“仁慈日”前往國家廣場——華盛頓紀念碑旁邊的綠地——參加集會。結果參加集會的人群卻突然爆發沖突,導致數百人受傷,他也名列其中。就是在這一天,他放棄了搬家到弗吉尼亞州競選眾議員的打算。他決心競選美國首都的市長。他向上帝發誓,一定要好好治理這個地方。

對肯尼迪而言,治理華盛頓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教育”兩個字,學校必須留得住學生。如果學生不輟學,就能培養出他們的自尊心,之後他們自然會懂得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道理。(沒錯,知識能救人。知識拯救了他,把他從貧苦的華盛頓東北區解救出來,讓他進入威廉與瑪莉法學院,最後娶到了美麗聰慧的妻子,育有兩名事業有成的兒子,也成就了他津津樂道的政治生涯。)

教育能拯救市民的基本論調當然無人反對,然而真正的難題在於如何讓青少年學到東西。保守派人士總是牢騷滿腹,自以為心中有一套衡量世人行為的準則。他們認為如果某人不與人為善,那麽出了問題就是他自己的事。孩子們可以在家學習,其他人也可以效法嘛。至於自由派人士,發完牢騷後就往學校撒鈔票,到頭來錢卻只能用於學校基本設施的修葺改善,還是無法讓學生留在教室裏。

這就是傑拉爾德·肯尼迪面臨的挑戰。他無法揮動魔杖讓父親與母親破鏡重圓,也發明不出可卡因的解藥,更無法讓居住在與全國步槍協會總部只有十五英裏之遙的人交出槍支。

然而他確實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讓特區的學齡兒童接受連續的教育。他還為此想出了一套做法,而這套做法幾乎可以總結為四個字:金錢開路。

不過,他和傑弗裏斯給這套做法取了個名字,叫“兩千年大計”。

過去一年來,肯尼迪在妻子、傑弗裏斯和幾位密友的幫助下,不斷與國會特區委員會的成員協商,希望再次對在華盛頓做生意的公司征稅,稅收所得將作為教育基金。如果學生讀完中學,便可以獲得現金的獎勵,條件是就學期間不能碰毒品,也不能有犯罪記錄。

肯尼迪這一突如其來的舉措,招致了各黨各派的齊聲譴責。自由派人士批評他的做法將導致貪汙橫行,對強制驗尿的做法也有意見,認為侵犯了個人自由。保守派人士只是袖手旁觀。面臨增稅的企業界當然也有意見。“兩千年大計”的消息一出,立刻有人放話,大公司揚言要退出特區,政治活動委員會的基金以及各種合法或違法的競選經費都將從民主黨的預算中消失,甚至有人暗示要揭發性醜聞——根本沒有什麽性醜聞可以揭發。但是,只要媒體拿到一男一女進賓館的模糊錄像帶,就會為之瘋狂。

盡管風險這麽大,肯尼迪仍然決定放手一搏。他在國會討價還價幾個月,希望讓這個計劃能通過委員會的表決,而看情況他確實有成功的可能,其中多半應歸功於民眾的大力支持。

不巧的是,市政府與學校承建商之間互通利益,關系錯綜復雜,金額龐大,被市政府員工加裏·摩斯抓到了證據,於是,他鼓起勇氣向FBI報了案。經過初步調查,部分學校的電線線路和磚石結構都非常簡陋,對教職員工和學生的安全構成了莫大的威脅。這樁醜聞越滾越大,最後牽扯到數名承包商、中間商以及市政府高官,而其中幾名官員還是肯尼迪任命的下屬,也是他多年的朋友。

肯尼迪高度贊揚了摩斯的義舉,自己則投入根除舞弊案的工作。然而媒體與反對人士依然想讓他涉及醜聞。“肯尼迪團隊”舞弊案的新聞一出現——這樣的消息幾乎舉不勝舉——“兩千年大計”的支持率就持續下跌。

市長也不願坐以待斃,他開始盡最大能力出手反擊:發表了幾十場演說,解釋這套計劃的迫切性,同時對國會和教師聯盟作出大的讓步,以尋求支持,甚至陪放學的學生回家,向一臉驚訝的父母說明本計劃對特區的每個人都很重要。支持率這才穩定下來。肯尼迪和傑弗裏斯認為可能就此穩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