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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記得他是從大吉嶺出發的,跟你一起到了絨布。”理查抿了一口威士忌,那張犀利的臉被我旁邊的爐火照得輪廓分明。

“他沒跟我們在一起,理查。”霍華德・薩默維爾說,“他在我們後面,就他一個人。他一個人坐著一匹藏馬,帶著一頭馱著裝備的騾子。一直落後我們一兩天。後來,他追上了我們,還看了我們的營地……對吧,約翰?”他問電影制作人諾爾,“好像來過三次吧?”

“我記得是兩次。”諾爾說,“第一次是在康巴鎮的時候,我們在那裏睡了三晚。最後一次是在協格爾鎮,後來我們往南朝絨布寺和絨布冰川去了。我們在協格爾鎮待了兩晚。小布羅姆利好像在每個地方露宿都不會超過一晚。他有一個簡易的溫伯爾帳篷,是那種更小、更輕便的帳篷。”

“他不會走在你們前頭吧?”讓-克洛德說,他正美美地喝著威士忌,“我是說,你們會在一個地方待了好幾個晚上,而布羅姆利卻只會露營一個晚上……”

“呵呵,”辛斯頓醫生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是這樣的……布羅姆利好像還往岔路走了。比如,我們在江嘎鎮待了兩晚後,他往南沿年楚河走了一段距離,可能是想在低處的山峰上欣賞一下珠峰的風景吧。總之,等我們到達協格爾鎮的時候,他又落在了我們後面。”

“最奇怪的是,”諾頓上校說,“無論小布羅姆利勛爵什麽時候來營地裏看望我們,他都會帶上自己的食物和飲料。我們想要款待他,可他根本不買賬,其實我們的食物很充足,後來還剩好多罐裝食品,就那麽扔那兒了。”

“這樣看來他帶去的補給品挺多的?”理查問道。

“如果周末去林肯郡露營倒是夠了。”約翰・諾爾說,“要是單槍匹馬闖西藏的話,肯定不夠。”

“沒有正式批準,他怎麽能單獨前往那裏呢?”我脫口問道,感到臉都紅了,就跟我肚子裏的威士忌一樣燙。我今晚本來不打算說話的。

“問得好,佩裏先生,”諾頓上校說,“我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衛兵會檢查我們的文件,所以,我們覺得布羅姆利勛爵肯定拿到了正式的批準文件,也許是通過孟加拉政府拿到的。布羅姆利在大吉嶺附近的茶園,現在屬於布羅姆利・蒙特福特了,他們跟藏人的關系一直不錯,而且跟孟加拉和錫金的管事的人也一直挺要好。”

“我騎馬去過布羅姆利勛爵的營地一兩次,”諾爾・奧德爾說,“當時探險才剛剛開始,就在我們翻過加裏普山隘口進入西藏後不久。小珀西瓦爾看起來挺喜歡獨處,對我的來訪不溫不火,但等到我坐在他的火邊時,他看起來又相當友好。我很擔心他的健康,你也知道,那個時候,我們很多人都得了痢疾,開始出現高原反應——但布羅姆利的情況卻非常好。每次我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都很好,精神勁兒十足。”

“他跟著你們從協格爾鎮到達絨布冰川腳下的大本營嗎?”理查問道。

“當然不是啦。”諾頓上校說,“我們轉向南邊,朝珠峰去的時候,布羅姆利繼續往東,走了12英裏到15英裏去了定日鎮。後來我們再沒見過面。感覺他打算過了定日鎮,繼續往東走。你也知道,理查,那裏的大部分地區都沒有勘探過。我記得1922年你跟我們去過那裏,當年,就折騰得夠嗆。”

“是的。”理查答道,也沒再詳述當時的情況。

“當初在他們家族的茶園時,”辛斯頓醫生說,“我感覺小布羅姆利去西藏是跟人見面的。感覺他帶的食物和裝備只夠走到協格爾鎮那頭某個地方,去那個約會地點似的。”

“那他的登山裝備呢?”理查問道,“布魯諾・西吉爾曾經告訴德國媒體,布羅姆利爵士和另外一個人是在珠峰上葬身雪崩中。你們有沒有看到布羅姆利勛爵帶了登山裝備?”

“帶了些繩子,”諾頓說,“在西藏,繩子總能派得上用場。但他帶的繩子不多,攀登珠峰肯定不行……而且食物也不多,沒有帳篷,沒有普裏默斯氣化爐,甚至沒有足夠多的東西上三號營地……肯定沒辦法上到北坳……更別說上到五號營地或者登上北壁了。”

“這個叫布魯諾・西吉爾的……”理查說。

“是個騙子,”諾頓上校說,“對不起,理查,我不想這麽無禮的。但是,西吉爾跟媒體說的一切全是一派胡言。”

“所以,你從沒見過西吉爾或者另一個德國人,包括那個跟布羅姆利勛爵一起遇難的梅耶嗎?”理查問道。

“我們在山上或者冰川上的時候,方圓1000英裏的地方都沒聽說過任何德國人。”諾頓上校說。他高聳的顴骨上泛起了紅暈。我現在才想到,這杯蘇格蘭威士忌可不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一杯酒。要麽是他的酒勁上來了,要麽就是諾頓想到今年在試圖登頂珠峰期間他們周圍有德國人,感到十分憤怒,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