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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哉說了句“我知道了”,沒有問種子的事情就走了。

老實說,他對花並沒有興趣。重要的是能不能結出種子。所以他七月才再次來到秋山家裏。

就在那一天,秋山看見雅哉,說:“可惜了。再早點來的話,能看見開花的樣子。”

雅哉看了看庭院裏的盆栽,沒有看見花。

“但是我拍了照片,你進來一下。”

秋山帶雅哉進了客廳。秋山從冰箱裏拿出瓶裝茶,把茶倒進玻璃杯拿給雅哉。他自己把燒水壺中的白開水倒進茶杯裏喝。

秋山打開櫥櫃的抽屜,拿出一個信封,從裏面取出一張照片拿給雅哉看。那張照片上的是雅哉從未見過的花,黃色的花瓣又細又長,讓人看了有點害怕。

“這個沒準兒是不得了的花呢。”秋山說道,“我現在正在調查。你們把這麽有趣的種子給我,還要謝謝你們。總之,先把這個給你。”

秋山把照片放回信封,放在雅哉面前。

雅哉瞥了一眼信封,開口問道:“種子呢?結出來了嗎?”見他這麽問,一直溫和的秋山不知什麽原因突然露出嚴厲的表情。他直直地盯著雅哉的臉。

“好奇怪啊,不管是尚人還是你,似乎對花完全不感興趣。你們不是說過想看看它究竟會開什麽花嗎?”

“的確說過……”

“如果結了種子,你打算拿它幹什麽?”

“打算,沒什麽打算……”

雅哉說不出話了。他沒有想到秋山會這麽追問自己。

“莫非……”秋山仍舊盯著雅哉的眼睛,問道:“莫非,你是想把種子當作幻覺劑來用嗎?”

“啊?……”

“你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讓我多種出些種子對嗎?”

秋山看穿了一切。雅哉低下頭去,全身開始發熱,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耳膜內脈搏的震動。

秋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太執著於種子了,我放心不下,所以就查了查。如我所料,西洋牽牛花中,有一種是含有麥角酸酰二乙胺的,這種花裏面的那種物質是其他西洋牽牛花的幾十倍。麥角酸酰二乙胺是一種有促使人產生幻覺作用的物質。你們拿這個種子當幻覺劑在吃對吧?”

雅哉張著嘴,嘟噥了一聲“不是”,聲音小得聽不見。

“真沒想到孫子們會讓我做幻覺劑。活得長了,真是會碰上各種各樣的事,包括讓人討厭的事。”

“不是這樣,秋山先生,不是您說的那樣……”

“你不用說了。”秋山搖搖頭,“這樣的話我就明白了。尚人自殺的理由也明白了,大概受了幻覺作用的影響。你是知道的吧?”

“……不知道。”

“夠了。”秋山的手伸向電話。

“您要給誰打電話?”

“警察,這還用說嗎?你或許會說,吃花的種子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已經有人喪命了。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管。”秋山背對著雅哉,開始撥電話。

激烈的焦躁感向雅哉襲來。如果幻覺劑的事情暴露了,今後自己該怎麽辦呢?大家一定會認為自己在音樂上的所謂的才能不過是假的。被眾人輕蔑和嘲笑中的樣子浮現在雅哉眼前。

必須要阻止,必須要讓他停止——雅哉腦子裏只有這一個念頭。他隨手抓起了一個東西,打在秋山的後腦勺。伴隨著一聲慘叫,老人倒了下來,但是手腳還在動。雅哉看見了,便從背後勒住老人的脖子。他完全停止了正常的思考。

等雅哉回過神來的時候,秋山已經一動不動了。後悔和恐懼立刻湧上雅哉的心頭。後悔的是,他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情;恐懼的是,他若不立刻做點什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這時,雅哉看見了架子上放著的手套,那是秋山在侍弄花的時候戴的。他戴上手套,擦拭了所有自己認為接觸過的地方。接著他開始將屋裏弄亂。他打開了所有的抽屜,開始找值錢的東西,也就是類似於搶劫犯會搶的東西。銀行存折和卡之類的立刻就找到了,但他沒有停止翻箱倒櫃。他打開旁邊屋子的壁櫥,把裏面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

他要離去的時候,注意到了矮腳桌上的玻璃杯。不能把這東西留著。他把玻璃杯拿到水池清洗,用擦碗布擦凈,放回櫥櫃,並留意著不留下自己的指紋。

確認了四周沒有人之後,雅哉走出了秋山家。他拐過街角,向車站跑去。

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他真希望這只是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