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拓實掙紮著想甩開對方的手,可那人力氣之大超乎想象,手紋絲不動。

“幹什麽?是誰?”他又開始晃動身體。

“別大吵大鬧。”面前又傳來那個聲音,接著聽到打開日光燈的聲音。房間亮了,拓實眨了眨眼睛。

眼前有一個男人,正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廚房角落裏的一堆雜志上,四十五六歲的樣子。那張臉拓實見過,就是出了紫羅蘭,在路上擦肩而過的兩人之一。

“是你?剛才……”

“剛才在路上遇見過,對吧?你還記得我,很細心啊。”那人將目光轉向勒住拓實脖子的人,“這人不傻,無意中便能抓住要領,這是天生的本事。他很聰明。”

拓實感覺到背後那人在點頭。

“誇我自然高興,可現在這個樣子讓人吃不消啊。”

“抱歉,怕你不識相、大吵大鬧,才這樣做。”

那人稍稍動了動下巴,勒住拓實的胳膊便松開了。拓實轉了轉肩膀,扭過頭,看見一個留著髭須的男人,正是路上見過的另外那個。

門開了,又出現一個年輕男子,戴著金絲邊眼鏡。時生被那人拖了進來。

“你朋友是和你一起的吧?”坐在雜志上的男人樂呵呵地說道。

“怎麽回事?”時生看著拓實。

拓實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

“別都擠在那兒,進來吧。我雖這麽說,這裏可是這位小兄弟的屋子。”

拓實聞言脫了鞋子。“你是什麽來頭?”他問那個男人。

“先坐下再說。”

拓實盤腿坐下,時生坐到他身邊。留髭須的男人和年輕人站在他們身後。

“這房間可真臟,偶爾也該打掃一下啊。”坐在雜志上的男人環顧室內。

拓實想說“別多管閑事”,可還是忍住了。

那人盡管態度和藹,但看得出他內心冷酷。這種人可不能惹,這是拓實在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學到的經驗。

“呃,剛才問什麽來著?”那人拍了一下腦門,“對了,問我是什麽人。抱歉,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你一定要問,我也只能告訴你假名字,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呢?”

“假的也行啊,不然沒法稱呼。”拓實說。

那人張大嘴巴,無聲地笑起來。“用不著稱呼我,但你既然說到了這份兒上,就告訴你吧。姓石原,名字嘛,就叫裕次郎。”

“哦……”拓實嘆了口氣。

“東京都知事的弟弟。”身旁的時生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那個自稱為石原的人瞪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回拓實身上。

“我們正在找一個人,一個你非常熟悉的人。一提早瀨千鶴這個名字,你馬上就知道了吧?哦,你臉色都變了。”

確實,聽到這個名字,拓實內心動搖了。“你們為什麽要找她?”

“哦,語氣一下子就軟了,到底是牽掛女朋友的事呀,不錯,不錯。呃,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只是要她歸還一些對我們非常重要的東西。”

“什麽?”

“這個我不好回答,總之很重要。剛才我們去了她的公寓,可只剩下個空殼,後來又去了她幹活兒的地方,叫紫羅蘭吧,這才打聽到你。”

“既然這樣,你們也該聽說了,我也是為找千鶴才去了紫羅蘭,你們追到這裏來也無濟於事。”

“嗯,這也很難說。”

“你以為我在撒謊?”

“那倒不是。有些事恐怕你沒留意,不是常說什麽旁觀者清嗎?”

“要是我漏掉了什麽,請告訴我,我現在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嗯,別那麽著急。”石原從西裝口袋中取出煙盒,是藏青色的。他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又用一只玳瑁色的長打火機點燃。在拓實眼裏,就連那人吐出的煙霧都相當高級。

吸了一會兒煙,那人看了看腳邊,發現有個可樂罐,就將煙頭塞了進去,接著再度將手伸進西裝口袋,這回拿出一個白色信封,鼓鼓的,很厚。他將信封扔到拓實面前。

“二十萬,先給你這麽多吧。”

“什麽意思?”

“就當是情報費和活動經費好了。看樣子,你吃飯都有些問題,所以想幫幫你。但你找到了女朋友,必須立刻通知我們。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她,只要她把那重要的東西歸還就行。”

“可千鶴到底去哪兒了,我真是毫無頭緒,給錢也沒法找啊。”

“好吧,我將我們找到的線索先提供給你。她在關西,大概在大阪。”

“大阪?”

“你看,想起些什麽了吧。”

“不是。我生在大阪,所以聽著親切。”

“哈哈,你是大阪人?那不正好?”

“我沒在大阪長大,剛生下來就被帶到這裏,之後再沒回去過。”

“行了,行了,你的身世我不管。反正對我們來說,只要你找到女朋友就好。你莫非嫌二十萬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