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當家的!咱該怎麽辦?”一個特務驚恐地站在許紅櫻面前,臉上已掩飾不住深深地絕望,“共軍看管得太嚴,就憑我們這幾個人,根本救不出楊長官!”

“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這樣?共軍怎會抓到他?這才幾天不見,怎會突然出事?”

“當家的,再想不出辦法,那楊長官可就……”

“閉嘴!”雙手用力一揮,許紅櫻歇斯底裏地喊道,“我不是正在想嗎?我不是正在想嗎?”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辦法可想呢?

“當家的,共軍已經包圍了落鳳山!”又有一個特務跌跌撞撞跑進來,這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

“噢……”聽到這消息,團團亂轉的許紅櫻,反倒僅是點點頭。在她眼裏,自己形勢的好壞和楊旭東已經無法相提並論了。

“怎會是這樣?怎會走到這一步?”四面楚歌的許紅櫻,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感覺到徹底絕望。

老錢在鄭耀先床前整整守了兩天,當他迷迷糊糊再次睜開雙眼時,發現這間病房並不陌生。十四年前,寶兒就是在這裏與他告別,從此便下落不明;十四年前,他在這裏曾握著老陸的手,告誡他“影子”的存在;同樣是在十四年前,戴老板為他這“軍統精英”輸進了自己的血……

一行熱淚奪眶而出,鄭耀先拉住老錢的手放聲痛哭。

“老鄭,你別再折磨自己了,這也是沒辦法。”

“他們不僅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這民族最精銳的特工!可一個個的,怎就落到這般地步?”

“唉……誰讓他們走到了人民的對立面?老鄭,你只不過是盡自己的責任而已。”

“是我害了他們……”搖搖頭,神情呆滯的鄭耀先哽咽道,“如果……當初我不帶他們,說不定現在……他們是好父親,也會是好丈夫。更有可能的,還是這個國家最光榮的普通勞動者。結果呢?是我把他們親手送上了斷頭台,這都怪我,怪我呀……”

“老鄭,你後悔自己選擇了這份職業嗎?”

搖搖頭,點點頭,又再次搖搖頭。沉默了許久,鄭耀先一聲長嘆悠悠說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當初對付小鬼子,我非常自豪自己的工作,可一旦與同胞為敵,我真的下不去手,真的……”

“那好,你先休息吧。”起身離開房間,在房門掩上的一刹那,專案組長忍不住問道:“部長,他的情緒……這個……還……還能再幹這一行兒麽?”

“那要看他自己了。唉!還說楊旭東是性情中人,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而已。”

“那……那上級會不會處分他?”

“這種思想雖說絕對要不得,但不管怎麽說,他長期堅持在特殊環境,思想境界和其他同志不同這也是沒辦法,只要不在內部造成惡劣影響,又何必跟他斤斤計較?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吧。”

“是!”

“對了,你找時間再辛苦一趟,去監獄問問一個叫韓冰的女人,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明白!”

段國維已經連續幾天沒有離開過辦公室,關於楊旭東的材料,足能塞進滿滿一卡車。根據上級有關精神,楊旭東的案子不能含糊其詞,要公正、公開,就是想叫他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絕對不能無中生有。

在待遇方面,楊旭東與其他政治犯也不盡相同,至少在飲食上就從未斷過酒肉——反正都是花別人的積蓄,不吃白不吃。所以說同樣是犯罪,但也要分成個三六九等。楊旭東又是很有耐心的人,這主要表現在他對抗審訊那遊刃有余的技巧,以及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態。因此,老錢在征詢所有審訊人員的意見後,得出這麽個結論:楊旭東是個貨真價實的滾刀肉。

初次過堂那天老錢也在場,不過一見面,這大名鼎鼎的國民黨特務,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兩個人相互對視著,楊旭東的目光比他還要犀利。

“老實點!”一旁的戰士厲聲喝道。

“你算哪根蔥?”一扭頭,楊旭東對那戰士張口便罵,“跟我說話,你他媽不夠格!”

“楊旭東!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應該明白?給我放聰明點!”說話間,惱羞成怒的戰士不由自主摸摸槍。

“也何?”一瞪眼睛,指指自己的頭,楊旭東冷笑道,“來來!往這打,別手軟!共軍小子,看看是你的子彈硬,還是老子的腦殼硬!”一見那戰士沒敢動,突然一彎腰,將好端端一把座椅,頂得四分五裂,“若非老子不想再造殺孽,十個你也不夠我捏的。”

“給他戴頂軟帽。”老錢對身邊同志低聲吩咐,直到對方被牢牢鎖在鐵椅上,這才放下心問道,“楊旭東,想不到你還這麽囂張?”

“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