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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這時正籠罩著她,就在這相同的黑暗裏躺著凱瑟琳·貝克·馬丁。史達琳想到有關自身的一些利益,一時竟把凱瑟琳的事兒給忘了。

史達琳沉湎於對自身利益的考慮,然而想到過去幾天中發生的事兒,她覺得受到了懲罰。那些事兒如影片一般放射到她的身上,那色彩來得突然,洶湧,觸目驚心,猶如夜晚的閃電,霹靂一聲從黑暗中迸發。

這時又輪到金伯莉在纏繞著她了。這個胖金伯莉,為了使自己的樣子顯得漂亮,耳朵上穿了孔,又攢錢想去做熱蠟除腿毛,而今死了。沒了頭發的金伯莉。她的姐妹金伯莉。史達琳認為,根據金伯莉的情況,凱瑟琳·貝克·馬丁沒有多少時間了,而今,骨子裏她們也是一樣的姐妹。金伯莉躺在滿是州警的殯儀館裏。

史達琳再也無法面對那場景了。她設法將臉扭過一邊去,仿佛遊泳的人轉過臉去呼吸。

野牛比爾的受害者全都是女人,讓他著迷的就是女人,他活著就是為了獵殺女人。沒有一個女人在自始至終地追捕他。沒有一個女調查人員細察過他犯下的每一樁罪案。

史達琳在想,當克勞福德不得不去面對凱瑟琳·馬丁的屍體時,他是否還會有勇氣用她做技工?比爾“明天就要對她下手了”。克勞福德曾這樣預言過。對她下手。對她下手。對她下手。

“操他的!”史達琳說出了聲,雙腳站到了地板上。

“史達琳,你在那兒勾引一個弱智是不是?”阿黛莉婭·馬普說,“趁我睡著的時候把他偷偷摸摸地弄進屋來,這刻兒正在教他怎麽搞是不是?——別以為我聽不見你。”

“對不起,阿黛莉婭,我並不是——”

“對他們光那樣可不行,史達琳,你得十分具體才對,不能你怎麽說就怎麽說。勾引弱智就像搞新聞,搞什麽、何時搞、在哪裏搞、怎麽搞,你都得告訴他們。至於為什麽搞,我想你走下去倒是會不說自明的。”

“你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洗?”

“我想你說的是我有沒有什麽東西要洗吧。”

“是,我想洗他一缸。你有什麽要洗的?”

“就門背後那幾件汗衫。”

“行。閉上眼,我就只開一會兒燈。”

她把要洗的衣服放進籃子,衣服上頭堆放的並不是她馬上要考的“第四條修正款”的筆記。她拎著洗衣籃,走過走廊,來到洗衣間。

她帶的是野牛比爾的案卷,四英寸厚厚的一堆,暗黃色的封面下,用血一般顏色的紅墨水印記著罪孽和痛苦。隨之一起帶著的,還有她那關於死人頭蛾的報告,是由熱線打印出來的。

明天她就得將案卷交回去了,如果她想使之成為完整的一份,遲早都得加進她的這份報告。在這暖烘烘的洗衣間,在洗衣機這給人撫慰的吭啷吭啷聲中,她取下將案卷箍在一起的橡皮筋。她將紙一張張地擺放到疊衣架上,設法把自己的報告插進去,不去看其中的任何照片,也不去想很快又會有什麽照片加到這中間來。地圖放在最上面,這很好。可是,地圖上有手寫的筆跡。

萊克特醫生俊美的字跡從五大湖上直排開去,字是這麽寫的:

克拉麗絲,地點的這種隨意分散在你看來是否顯得過分?難道不顯得隨意得叫人絕望嗎?隨意得沒有一點希望的機會吧?對一名惡劣的說謊者的精心設計,這能否給你以暗示呢?

謝謝!

漢尼拔·萊克特

附:別費事去從頭翻到尾,沒別的了。

她又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一頁頁地去翻,才確信真的沒有別的什麽了。

她到走廊裏用投幣電話給熱線打電話,把萊克特的留言念給巴勒斯聽。她不知道巴勒斯何時睡覺。

“我得告訴你,史達琳,萊克特信息的行情可是大大下跌了。”巴勒斯說,“傑克有沒有打電話給你說比利·魯賓的事兒?”

“沒有。”

她閉著眼睛斜靠在墻上,聽他描述萊克特醫生開的那個玩笑。

“我也不知道。”他最後說,“傑克說他們會繼續追查那幾家做變性手術的醫院,可是有多難呢?如果你看一看電腦裏的信息,看看在野外幹活兒的那些人的條目體例是怎麽安排的,你可以發現,所有關於萊克特的信息,不論是你提供的還是孟菲斯方面的那些玩意兒,都有特別的稱謂。一切巴爾的摩方面的東西或者一切孟菲斯方面的東西或者兩方面所有的東西,只要按個鍵,全都可以不予考慮。我想司法部就是想按一下鍵把這一切全都弄掉。我這兒有份備忘錄,暗示說克勞斯喉嚨裏那只蟲是,我看啊,什麽‘漂浮的殘物’。”

“不過你還是會給克勞福德先生把這條信息給調出來的吧?”史達琳說。

“當然,我會放到他屏幕上去的,不過此刻我們不給他打電話,你也不要打。貝拉一會兒前剛剛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