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金麻子賣藥(第3/9頁)

張熾和李燦問明了情況,收繳了金麻子賣野藥的非法所得,咱們說收繳完了上交嗎?可沒這麽一說,交給誰去?黑不提白不提,這就算小哥兒倆的進項了。二人對劉橫順說罷經過,又問:“劉頭兒,這件案子可棘手了,咱們緝拿隊吃的是抓差辦案這碗飯,追兇擒賊不在話下,卻不會畫符念咒、降妖捉怪,成了精的妖狐可怎麽逮?”

劉橫順從來不信邪,此事固然奇怪,卻哪有什麽鬼狐,一定是又出了一個三途錯足、五濁迷心的淫賊,裝神弄鬼入戶作案。惡貫滿盈的飛賊鉆天豹,在美人台上挨了七十六槍,尚不能夠殺一儆百,居然還有賊人敢風口浪尖上作案,真得說是賊膽包天,這不是活膩了往槍口上撞嗎?

2.

緝拿隊撒開耳目,打聽著了不少消息,包括劉橫順在內,陸陸續續把情況報到巡警總局。官廳這才意識到情況嚴重,妖狐夜出一案牽連甚廣,出事的人家當中甚至有幾位當地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如若大張旗鼓地辦案,怕會傷及他們的顏面,那可得吃不了兜著走。因此嚴令緝拿隊暗中尋訪賊人蹤跡,切不可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

劉橫順不相信鬼怪作祟,四處明察暗訪,他認定了既是賊人作案,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可是一連半個月也沒找到任何線索,後來此案居然不了了之了,因為有個號稱“五鬥聖姑”的世外高人,在侯家後鐵刹庵搭台作法,將作祟的妖狐除了。

在當時來說,侯家後可不是個好地方,位於北大關外,又守著河邊,到處是聚賭、窩娼、大煙館,老百姓說這地方是“害人坑、毀人爐、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洞”。趕上寒冬臘月,路旁凍餓而死的倒臥隨處可見。“鐵刹庵”在侯家後邊上,是一座古庵,比天津城的年頭早很多,荒廢了不下三五百年,庵中久無人跡,大門倒塌了一半,石階上滿布青苔,院內蒿草叢生,後邊全是墳地,但是前門挺熱鬧,遍地的明賭暗娼,住戶和往來做小買賣的也多。

據說這位五鬥聖姑在深山修道多年,雲遊天下途經此地,走到鐵刹庵門口不走了。五鬥聖姑長得漂亮,又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家人打扮,一身寬袍大袖的灰色法衣,上繡陰陽魚,頭上高挽一個發纂,橫插玲瓏剔透的白玉簪,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往臉上看,三十來歲的年紀,面如美玉,容姿端麗,走在這樣的地方如同鶴行雞群,十分紮眼,引來好多人圍觀。她聲稱天津城有妖狐作祟,要在鐵刹庵取一件法寶降妖。一街兩巷的老百姓聽了納悶兒,鐵刹庵觀荒了上百年,裏邊除了破磚碎瓦,哪有什麽法寶?

五鬥聖姑也沒進去,就在鐵刹庵前五心朝天打上坐了,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心沉丹田,與木雕泥塑相仿,紋絲不動、水米不沾。這一下看熱鬧的更多了,別看她一動不動,可比旁邊打把式賣藝渾身亂動的還招人,老百姓裏三層外三層抻著脖子瞪著眼,全在這兒看漂亮姑子,把路都堵嚴實了。有兩個彈壓地面兒的巡警上前去攆,聖姑卻連眼都不睜。倆人在老百姓面前威風慣了,見這姑子膽大包天,居然不把巡警老爺放在眼裏,此等刁民不打還成?二人互相使個眼色,口中罵罵咧咧掄起警棍就要打,但見聖姑手中拂塵一甩,兩個巡警當即倒地不起。九河下梢魚龍混雜,侯家後又是天津衛人頭兒最雜的地方,藏汙納垢之地有的是拈花惹草的地痞無賴,見五鬥聖姑長得標致,便有膽大妄為的心生邪念,動手動腳上前調戲。五鬥聖姑連眼皮子都沒擡,只用拂塵一指,這幾個也倒了,擡回家去上吐下瀉,炕都下不來,其余的再也不敢造次。圍觀之人稱奇不已,皆說“五鬥聖姑”真有仙法!

五鬥聖姑在鐵刹庵門口打坐多時,直到日頭往西邊轉了,她掐訣念咒,口中念念有詞,冷不丁叫了一聲“疾”!只見庵中飛出一道白光,周圍看熱鬧的大驚失色,太快了,沒等看明白是什麽,白光已直沖五鬥聖姑而來。五鬥聖姑一不慌二不忙,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張口將白光吞入腹中。轉眼再吐出來,手上多了一口寶劍。說是寶劍,可不是三尺龍泉,頂多一尺長,有劍無匣。太陽底下一照,寒光刺目難睜眼,好似白蛇吐清泉。

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連同那些巡警在內,全看傻了眼,真有許多人當場下跪磕頭,求聖姑保佑平安。“五鬥聖姑”以異術從鐵刹庵中攝出一口寶劍,持在手中看了一陣,旋即收入袖中,起身告之眾人:近來城中傳言不虛,夜出作祟的正是一只狐狸,此輩雖然披毛戴角,但是在走獸之中最有靈性,善會修煉,其法分為上中下三路,一是在山中打坐入定,戒偷雞捉兔、飲血殺生,朝采日精、暮吸月華,食霞飲露,受得清苦,千年可為人形,又躲過天羅地網格滅,方得大道;二是投奔名山古刹,尋訪得道的仙人,追隨左右,搖尾乞憐、脫靴捧硯,僥幸受其點化,這也是一途;三是通過與人交媾,以百數為大限,雄狐采童女元陰補陽,雌狐采童男元陽補陰,再去墳地中頂上骷髏頭拜月,此為天道不容。而城中這只妖狐,采取元陰將滿,再不除之,恐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