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後之物(第3/4頁)

“這話……”桑普森轉過身來對探長說,“這話大有用處,確實。我的天哪,小家夥,”他心急火燎地說,一面又轉身朝著埃勒裏,“這些我們都懂。請問你講這些話意指何為呢?”

“親愛的探長,”埃勒裏一肚子委屈,對他父親說,“你居然準許這家夥侮辱你的兒子嗎?”聽著,桑普森。你要我過早下結論,這是不合邏輯的。由於缺乏事實根據,第一個假定只好撇開,我們就來談另一個假定——假定遺囑此刻還確實存在。那麽我們又能想到什麽呢?啊,這是最引人入勝的了。諸位,聽我說吧!離開那所房子去參加葬禮的每一個人都回來了。原在房子裏的兩個人也仍在原處——其中一個,威克斯,實際上還始終在放著保險箱的書房裏。在葬禮期間,沒有人進過這所房子。房子裏的人,以及送葬的隊伍,都沒有機會與外面的人接觸;至於說遺囑有可能落到墓地的人的手中,但他們也是人人都回到房子裏來了。

“然而,”他馬上又接著說,“在整個房子裏,在房子裏的每一個人的身上,在後院的一路上,以及在墓地上,全都找不到遺囑!所以我要求、請求、懇求、哀求你們,”埃勒裏調皮地總結說,“回答這樣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在這次葬禮中,唯獨哪一件東西是離開了這所房子而又不再回來、並且自從發現遺囑失蹤之後從來也沒有被搜查過的呢?”

桑普森說:“廢話。一切都搜查過了,並且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們搜得真他媽的徹底。你是知道的呀,小夥子。”

“對呀,是這樣的,孩子,”探長溫和地說,“沒有忽略什麽——剛才在敘述全過程的時候,你難道沒有聽明白嗎?”

“嗨,你們這些鮮活的靈魂呀!”埃勒裏哀嘆道,“真所謂‘有眼不看,比瞎更糟……’”他又柔聲細氣地說,“尊敬的長輩們,確是沒有忽略什麽,除了那口棺材以及棺材裏卡基斯的屍體!”

探長聽到這裏眉飛色舞,佩珀在喉嚨裏惡心地咕嚕著,克羅寧哈哈大笑,桑普森猛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前額。埃勒裏若無其事地咧開嘴笑著。

佩珀第一個恢復常態,也朝他笑。“高明,奎因先生,”他說,“高明。”

桑普森掏出手帕掩住嘴幹咳。“我——好吧,老弟,剛才這些話算我沒說,談下去吧,年輕人。”

探長一言不發。

“好吧,諸位,”埃勒裏慢條斯裏地接著說道,“承蒙大家厚愛,我不勝榮幸。這探討頗能引人注意啊。下葬之前的最後準備,往往十分忙亂,竊賊不難乘此打開保險箱,把那遺囑連同盛遺囑的小鐵盒一起拿走,再到客廳裏,找個機會,連盒子帶遺囑一並塞進棺材襯料的褶縫裏,或者塞在卡基斯先生的壽衣之類的東西中。”

“這真方便、可靠啊,”奎因探長喃喃地說,“把遺囑跟屍體一起埋掉,其效果恰與銷毀一樣。”

“一點兒不錯,爸爸。棺材馬上就要下葬了,把遺囑秘密藏匿在棺材裏,竊賊同樣可以達到目的,何必銷毀它呢?由於卡基斯是自然死亡,竊賊當然沒有理由認為這棺材有朝一日會像世界末日大審判那樣重見天日。Ergo[1] ——這份遺囑就與塵世完全隔絕了,跟燒成了灰沖進下水道一模一樣。”

“這個推論還有其心理上的依據。鐵盒上的鑰匙只有一把,而這把鑰匙在伍德拉夫身上。所以,竊賊很可能無法在送葬隊伍離家之前的短短五分鐘之內打開盒子。他不能——或者是不願——連盒子帶遺囑一起揣在身上,這太笨重,太危險了。Alors,messieurs,[2] 盒子和遺囑很可能是在卡基斯的棺材裏。如果認為推論有理,請抓緊行動吧。”

奎因探長顫巍巍站了起來,說:“看來必須立刻安排掘墓。”

“看來是這樣,不是嗎?”桑普森又是一陣幹咳,望著探長,“正如埃勒裏——哼哼——埃勒裏已經指出的,我們並沒有絕對把握認為遺囑一定在棺材裏。也許是伍德拉夫撒謊。然而我們總得打開棺材看看,以便確鑿無誤。佩珀,你認為怎樣?”

“我認為,”佩珀笑著說,“奎因先生的精辟分析擊中要害。”

“那就行了。準備一下,明天早上開棺。今天總來不及了吧?”

佩珀露出遲疑的神色。“可能會有糾葛的,檢察官。無論如何,這不是根據謀殺嫌疑而開棺檢驗。我們如何報請法官批——”

“你去找勃累德雷。他對這類事情很是開明,我還會親自給他打電話。不會有什麽麻煩的,佩珀。快去吧。”桑普森抓起了電話筒,接通了卡基斯住宅的電話。“科阿朗……科阿朗,我是桑普森。你去通知房子裏的每一個人出席明天早上的聚會……是呀,你就告訴他們,咱們要對卡基斯掘墓開棺……開棺,你這傻瓜!……誰?好啊,我來跟他說話吧。”他把聽筒按在自己胸口,對探長說:“諾克斯在那兒呢——這位諾克斯……喂!你是諾克斯先生嗎?我是地方檢察官桑普森……是呀,真糟糕啊。非常令人難過……唔,我們現在有點兒眉目了,有必要掘墓開棺……哦,必須如此,先生……什麽?……對此我當然感到遺憾,諾克斯先生……好吧,你就不必焦慮啦。一切由咱們來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