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宮(第3/7頁)

“不過,既然領帶並非程序表所規定的星期六的顏色,那麽他作為一個瞎子,又怎麽會知道領帶的顏色呢?不妨認為,有人告訴了他是什麽顏色。但是誰告訴的呢?那天上午,在他給百利公司打電話之前,只有三個人碰到過他——一個是呆米,按照程序表給他安排衣著;一個是斯隆,他在對話裏談到領帶的時候,沒有一個字提起過領帶的顏色;還有一個就是瓊·布萊特,她那天早上曾經有一次對卡基斯提到過領帶,也同樣沒有涉及領帶的顏色。

“換句話說,沒有人對卡基斯講過他的領帶顏色已經改變了。那麽,會不會是他自己只不過出於偶然的原因,把原來程序表上的綠領帶換成了後來所系的紅領帶呢——會不會是他偶然從橫杠上抽了一條紅領帶呢?有可能——因為,還記得吧,衣櫥橫杠上的那些領帶並不是按顏色排列的——各種顏色的領帶雜亂地混在一起掛著。但又怎樣來解釋如下的事實呢:不論他挑了一條紅領帶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知道——他後來的行動證明了這一點——自己挑的是條紅領帶?”

埃勒裏不慌不忙地在桌上的煙灰缸底戳滅了手裏的香煙。“諸位,卡基斯只能通過一條途徑得知自己當時所系的是根紅領帶。那就是——他能用自己的視力來辨別顏色——他看得見!

“你們會說,他不是瞎子嗎?

“這就是我最初一系列推論中的關鍵所在。因為,根據弗羅斯特醫生的證詞,並且也得到沃茲醫生的證實,喬治·卡基斯所患的是一種特殊的盲症,視力有可能在任何時候自然而然地恢復!

“那麽,得出的結論是什麽呢?至少可以說,上星期六的早晨,喬治·卡基斯先生跟你我一樣不瞎不盲。”

埃勒裏笑了笑。“問題馬上又來啦。如果他在確實瞎了一段時期之後,突然恢復了視力,他為什麽不欣喜若狂地告訴家裏人呢——怎不告訴他妹妹、斯隆、呆米、瓊·布萊特這些人呢?他幹嗎不打電話給他的醫生——實際上沃茲醫生這時正在他家作客,他幹嗎不告訴這位眼科專家呢?只可能出於唯一的心理上的原因:他不希望人家知道自己重獲光明;他為了達到某個目的,需要讓人繼續認為他依然是個瞎子。那麽他究竟要達到什麽目的呢?”

埃勒裏住了口,深深吸了口氣。諾克斯前傾著身子,圓睜兩眼,一眨也不眨;其余的人也都紋絲不動,全神貫注。

“這條線,我們暫時談到這裏吧,”埃勒裏平靜地說道,“我們且來推敲推敲濾壺和茶杯的線索。

“先觀察一下表面證據吧。小架子上放著的茶具,清楚地表明有三個人在一起喝過茶。可疑之處在哪呢?三只茶杯裏都有幹的渣滓,杯口內緣有一圈水漬的印痕,這種常見的跡象顯示出這幾個杯子已經使用過了;三個幹茶袋也是證據,放在清水裏搗戳後只能壓榨出一丁點兒茶溶液,這證明幾個茶袋早已用過了;還有三只銀茶匙,上面各有一層垢膩,當然是有人用過了——你們瞧,種種跡象都使人一望便知曾經有三個人在一起喝過茶。再說,這只是證實了我們所早已掌握的情況;因為卡基斯關照過瓊·布萊特,他星期五晚上要接待兩位客人,並且也讓人看到有兩個客人到達這裏,進入書房——連同卡基斯本人,就構成了三個人。這也是——表面的旁證。

“然而——這可是一個無比重大的‘然而’呀,諸位——”埃勒裏咧嘴一笑,“我們只要朝濾壺裏看一看,立刻就會察覺這種種跡象是多麽地徒有其表。濾壺裏能看到什麽呢?簡單一句話,濾壺裏水太多。我們就來求證一下水太多的說法吧。我們把濾壺裏的水倒出來,發現一共斟滿了五杯——第五杯還不夠滿,這是自然,因為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從這變質水裏斟了一小瓶取樣以供化學分析之用。所以說,是五滿杯。後來,我們在濾壺裏重新灌注了新鮮水,再倒出來,整整注滿了六杯,壺裏滴水不剩。因此,這表明了濾壺容量是六杯——而變質水卻曾斟滿了五杯。然而,要是按種種表面跡象來看,三只茶杯已經由卡基斯和他的兩位客人用來喝過茶,這又怎麽可能呢?根據我們的試驗,濾壺裏僅僅倒出過一杯水,而不是三杯。這是否意味著,這三個人,每人只喝了三分之一杯的水呢?不可能——沿著各杯的內緣都有一道茶漬圈,表明每一杯都曾注滿過。好吧,那麽,有沒有可能,濾壺確曾斟滿三杯,但事後有人往壺中的剩水裏添了一次水,以補足所少掉的兩杯水呢?這也不可能——根據對我所倒出的一小瓶變質水的取樣,進行化驗之後所作的分析,濾壺內並未摻進過新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