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發酵(第6/9頁)

大家紛紛點頭,字字進入耳鼓。諾克斯對著埃勒裏的嘴唇,望出了神。“但是,這個詭計多端的人,憑什麽知道諾克斯先生不會站出來說話呢?”埃勒裏滔滔不絕地接著說道,“唯有當他曉得那件達·芬奇作品的前後經過,唯有當他知道諾克斯先生是在私賣私買的情況下占有這幅畫的。這樣,也唯有這樣,他才可以確有把握,諾克斯先生為了保護自身而絕不會透露出自己是上星期五夜裏卡基斯家的第三個人。”

“高明啊,小夥子。”諾克斯說。

“只此一遭。”埃勒裏毫無笑容,“在這一點上的最有意義之處,還有待深究呢。諾克斯先生,誰能掌握這幅失竊的達·芬奇作品以及你牽連在內的詳細情節呢?

“我們來一一排除吧。

“卡基斯,他親筆信中講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且他現已死了。

“你,諾克斯先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除了一個人——但我們僅憑邏輯就能把他排除掉:你告訴了你的專家——這位專家昨天為你鑒定了這幅畫,宣稱此畫並非萊昂納多·達·芬奇的親筆:然而你只是昨晚才告訴他——他是來不及偽造線索的!偽造線索是在昨晚之前,因為我是昨天上午發現的。這就排除了你的專家,他是你諾克斯先生親口告知此畫在你手上的唯一的一個人……這個分析似乎毫無必要;你的這位專家其實也並未牽連進此案;他當然沒有理由會是本案的罪犯;然而我力求面面俱到,要使自己的立論無懈可擊。”

他憂郁地望著墻壁。“還剩下誰呢?只剩格裏姆肖了,他已死了。但是——根據你所引述格裏姆肖那天晚上在卡基斯家親口講的話,諾克斯先生,格裏姆肖自稱只告訴過一個人——‘那是世界上’除他之外唯一的一個人,我相信你如實轉述了格裏姆肖的原話,他把偷畫的事告訴了此人。這個唯一的人,根據他自己的說法,就是他的同黨。由此可見,那個唯一的人,是僅有的外人,充分了解盜竊古畫以及古畫落到你手的種種詳情,於是一方面可以制造出三個茶杯都已使用過的假象,另一方面又不用擔心你會站出來說話!”

“對呀,對呀。”諾克斯喃喃自語。

“從而可以得出什麽結論呢?”埃勒裏的聲調依然不緊不慢、不喜不憂,“格裏姆肖的同黨是唯一能夠制造假線索的人,而那兇手又是唯一有必要去制造假線索的人——因此,格裏姆肖的同黨一定就是兇手。同時,根據格裏姆肖自己的說法,他的同黨就是那個在他送命前夕跟著他一起到本尼迪克特旅館房間裏去的人——而這個人,我們不妨認為,上星期五夜裏,在你跟格裏姆肖從卡基斯家出來之後,格裏姆肖見過他,碰頭之後他就可能全部知曉那些新遺囑呀、期票呀,以及你們在卡基斯家作客期間所發生的種種情況。”

“當然啦,”探長沉思地說,“是有所進展,然而到目前為止我們仍舊無從著手啊。上星期四夜裏跟格裏姆肖在一起的那個人,根本不知是何許人。我們對他,一點兒材料也沒掌握呀,孩子。”

“這話不錯。不過我們至少澄清了幾個問題,有了奔頭。”埃勒裏掐滅了香煙,懶洋洋地望著大家,“還有一個問題很有意思,我一直存心避免談到它。那就是——兇手失算了:諾克斯先生並沒有封口。現在我倒要問問看,諾克斯先生,你為什麽不保持沉默呢?”

“我早告訴過你們了,”銀行家說道,“我買進的畫,根本不是達·芬奇的真跡。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價值。”

“說得很明確。諾克斯先生講,原因是他發覺此畫實際上並不值錢——再講得粗野一些吧,那就是,他‘豁出去’了,索性把詳情細節和盤托出。然而他只對我們在座這幾個人講!換句話說,兇手,即格裏姆肖那個同黨,仍舊以為我們絲毫不知道畫的事,仍舊認為我們既然抓住了他所制造的假線索,那麽我們必然會斷定卡基斯是兇手。那麽,好吧——我們在這一點上遷就他,在另一點上牽制他。我們不能公開宣稱卡基斯是兇手——我們明知他不是。然而我們要引兇手上鉤,放出長線,看他下一步怎麽走,不妨布置某種圈套,迫使他繼續——怎樣講才好呢——繼續有所作為。所以,我們先放出話去,把卡基斯當作兇手,並把布萊特小姐的證詞拋給大家,讓卡基斯是兇手的說法不攻自破;而在此期間,我們絕口不提諾克斯先生來訪的種種情況——一個字也不能走漏出去。這樣,兇手就會認為諾克斯先生保持了沉默,並且繼續寄望於他的沉默,同時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幅畫並不是價值百萬美金的達·芬奇的真跡。”

“他不敢再拋頭露面了,”地方檢察官喃喃地說,“他會曉得我們仍在緝拿兇手。好主意呀,埃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