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肩犬(第5/9頁)

蕭安正在檢查廚房,他發現了一大堆泡面和整箱整箱的八寶粥,垃圾箱裏還有外賣盒子。“這裏的女主人不做飯?”

“做飯的工具和作料都很齊全,”唐研走過來看了一眼廚房上擺放的東西,“大概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沒有做飯,”他回頭看了鞋櫃旁的行李箱一眼,“大概是出差了。”

“也就是說她一回來就被殺死了。”蕭安說,“會不會是葛彭殺了自己的妻子?如果吳沁去出差了幾天,剛剛才回家,那浴巾就是葛彭洗的……呃……”他也發現了自己前後矛盾——如果浴巾是葛彭洗的,那他在之前就已經受傷流血,那是誰讓他受傷的?兇手如果是葛彭,他難道寧可埋伏在家裏與妻子同歸於盡,也不去醫院救治或者打120呼救?

這沒有道理。

何況如果葛彭埋伏在家裏要殺吳沁,他後來為什麽也死了?

“有一種可能。”唐研說,“有個第三人在家裏先殺了葛彭,清洗了浴巾,正在整理現場的時候,吳沁回來了,他不得不殺死吳沁,並嫁禍到大聖身上。”他不動聲色地說,“但可能害怕犬吠聲引來鄰居,所以沒有清洗完畢就逃走了。”

“你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心裏肯定不是這樣想的,”蕭安嘆氣說,“說實話。”

唐研雙手抱胸倚在房門門框上,面帶微笑說:“我只是在模仿人類的思維。”

“我不是人類。”蕭安攤了攤手,“不會給你高分。”

唐研笑了起來,顯然這樣的對話讓他很愉快:“事實上我覺得這些事是同時發生的。”

“哪些事?吳沁死亡,葛彭死亡,還有洗浴巾的事?”蕭安搖頭,“我不覺得洗浴巾的事有多麽重要,能和兩條人命相提並論。”

“你要從不可能的事看整件事。”唐研說,“這件事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但可能現場太血腥,吸引人眼球的地方太多,所以大多數人忽略了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望了一眼地上,又望了一眼陽台,神態很放松。

“什麽事?”蕭安茫然。

“這個現場以及關崎給我們的照片,包括關崎自己的理解,都是吳沁在沙發遭遇襲擊死亡,葛彭逃到了陽台,被這只大狗——或者別的什麽野獸襲擊,扯斷了腿,然後失血過多死亡,所以屍體維持想要逃走的姿勢,掛在了陽台的防盜窗上。”唐研說,“但是,葛彭是頭下腳上倒掛在防盜窗上的,關崎說他可能想從防盜窗的逃生門出去。先別說葛彭家在四樓,葛彭被撕扯的時候是倒掛的。一個人頭下腳上倒掛在防盜窗上,無論他是活著的時候自己用腳鉤住欄杆,或者是死了無意中卡在欄杆上,那點微弱的力量怎麽能和一只聖伯納犬——或者別的猛獸撕扯的力量相抗衡?”

“對啊!”蕭安恍然大悟,“他為什麽能掛在上面不會掉下來?”

“對。”唐研說,“他為什麽還掛在上面,而沒有被整個人拖下來?為什麽只是一只腿被扯下來了?”他看著陽台的防盜窗,“你看到了嗎?窗戶上沒有受力變形的痕跡,那說明大聖在撕扯那條腿的時候,與它拔河的並不是防盜窗。”

“那會是什麽?”蕭安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難道是葛彭自己?這話我不明白,葛彭要從防盜窗的逃生門逃走我勉強可以理解,但他為什麽要用頭下腳上姿勢?很顯然那只狗在拉他的腿的時候,他就是頭下腳上的,這直接造成了大聖撕下了他的大腿而不是咬斷他的腳踝。”因為頭下腳上被一只大狗咬住腳踝往下撕扯,受力的是大腿根部的軟骨和關節,雖然這個地方很粗壯,但如果狗的力氣足夠大,反關節的角度會更容易使軟骨和關節受損斷裂。

唐研顯然認為蕭安的疑問是個疑問,他走到了陽台細看,蕭安跟著過去看細節。

他們同時看到了在不銹鋼防盜窗高處的欄杆上有新鮮的指紋,指紋還被警員取過了模板,上面留了一圈炭粉——這說明葛彭在剛爬上來的時候不是用頭下腳上那種怪異姿勢,他曾經正常地爬上來過。

但是什麽導致了他變成頭下腳上?又是什麽力氣在與一只成年聖伯納犬拔河,最終導致葛彭的大腿離開他的身體?

“你爬上去試試看。”唐研建議說,“還有不要留下指紋。”

“我?為什麽是我?”蕭安抗議,“我爬上去,你就要扮演那只狗。”

“好。”唐研同意。

5

蕭安爬上防盜窗,他是個變形人,所以能夠輕易收起手指上的指紋,攀爬在不銹鋼防盜窗上不會留下痕跡。其實他懷疑唐研也能,但是唐研卻不承認。

他抓住葛彭曾經抓過的那一段,回過頭來,發現自己爬得挺高,往下一望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麽那只狗會咬住腿——在這個高度,他的腳踝正好位於與大聖頭部平齊的位置,如果它奔過來,一張嘴就能咬住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