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肩膀上有指尖輕輕地一觸,癢癢的,我帶著微怒轉過身來,看著那個不識趣的家夥。怒火像遇到熱流的雪片,眨眼間融化了,畢剝一聲,心裏好像春風中的柳條爆出嫩嫩的芽。葉淺翠踮起腳,朝我方才張望的方向張望著,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麽?”

她的話提醒了我,剛才葉淺翠明明在我面前的,怎麽忽地就到了我的後面?不過是三秒鐘的時間,除非她會傳說中的輕功,一躍三丈並且行動無聲無息,才有可能出現在我身後。剛才那人是誰呢?我又朝剛才的位置看了一眼。

葉淺翠察覺了我的異樣,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問:“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搖著頭,臉上現出微笑,“你打飯呀?”

“嗯,已經好了。”她笑容可掬地晃動著手裏的飯盒。看起來比半個月前來向日葵辦公室更漂亮了,白玉蘭一樣的臉龐,彎彎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眼睛裏霧氣迷離,但掩藏不住深黑的眸子。多麽漂亮的黑色,像寶石一樣地閃著光,我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她害羞地瞟我一眼,垂下眼瞼。

“哈羅,美女。”姜培一手拿一個飯盒,咧著嘴巴,嬉皮笑臉地看著葉淺翠。後者的笑容立刻收斂起來,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對我說:“走了,再見。”徑直從後面的隊伍中穿過,沒入攢動的人群裏。我想阻止她,想跟她談談段瑜,想跟她談談魏烈,但已經來不及了。

姜培挨近我,用肘子輕輕撞我一下,問:“哥們兒,人已經走遠了,還看個屁呀。”

“就你大殺風景,你怎麽不滾遠點呢?”

“靠,有你這樣子對兄弟的嘛,典型重色輕友的家夥。”

我接過他手中的飯盆,正想反駁他,不經意間視線迎上一束定定的目光,從三四丈外冷冷地射了過來,它的主人,白玉蘭花般的臉龐,彎彎的眼睛,尖下巴……那麽精致的一張臉,散發著迫人的氣息,令我一刹那呆若木雞。她嘴角微微的一撇,是不屑或是微笑,我無法得知,幾個攢動的人頭立刻阻在我與她的視線之間。當人頭散開,原處已沒有了她。

“你怎麽了?”姜培推我,滿臉狐疑地順著我的視線張望。我悚然一驚,只覺得口幹舌燥,無從言起。“哥們兒,剛才看到鬼了嗎?”

“不是……”我遲疑不定,葉淺翠明明從我後面離開的,不可能又繞了一圈回到前面,那麽這個與她一模一樣的人是誰呢?退一步講是前面那人是她,那麽她繞了一圈回到前面,意欲何為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是男人別吞吞吐吐。”姜培不耐煩地瞪著我。

我已經恢復了鎮定,推推他,說:“走吧,找個位子坐下,邊吃邊說。”我沒有提剛才看到另一個葉淺翠的事情,但說到導師的案件和段瑜,說到了段瑜殺死女友並煮熟吃掉。“聽起來跟葉淺翠說的一模一樣。”末了,我特別補上一句。

姜培停下筷子,臉色少有的正經凝重,說:“哥們兒,有些話我已在肚子裏憋了半個月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說了。”改在往日,我早嚷嚷了,說說,兄弟之間還藏什麽話。但今天他的表情如此凝重,一反常態,我心裏有些發憷,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

“我直說吧,這個叫葉淺翠的小姑娘有點問題。”他指了指腦袋,意思是腦袋有點問題。

我怫然不悅,臉色沉了下來。姜培恍若未見,繼續說:“我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所以一直忍著。可是你仔細想一下,她說的經歷,可信的成分有多少呢?而且她的神態舉止,給人一種恍惚不定的感覺,她的眼睛,特別是她的眼睛……”

我忍不住打斷他:“行了,你跟她才不過見兩次面,說的話還沒超過五句,這麽快下結論,太草率了吧?”

“我是跟她不熟,不過有人跟她熟呀。”

我心中一動,追問:“誰?”

“戴磊,葉淺翠的高中同班同學。”

“你怎麽跟他認識的?他說了什麽?”我的心莫名地緊張。

“哥們兒,那天葉淺翠離開辦公室,你跟丟了魂一樣。咱們做兄弟的,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我第二天就去幫你打聽,這小姑娘是哪個系哪個班的?”姜培頓了頓,“結果巧的不得了,我同寢室的那家夥跟葉淺翠是同鄉,而且跟戴磊打小就認識,關系挺鐵的。”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的情況了。”我的心也開始往下沉了。依姜培大大咧咧的性格,如果不是葉淺翠的情況有不妥的地方,早就會一五一十告訴我了。

姜培點點頭,說:“其他的話不多說了,葉淺翠有個姑姑,是個精神病患者,二十來歲才發病的,是癔症。”癔症,它的別名叫歇斯底裏,是由明顯精神因素、暗示或自我暗示所導致的精神障礙。多於青壯年期發病,起病突然,尤多見於女性,而且跟遺傳因素相關,一級親屬的發生率高達五分之一概率。心理動力學派根據壓抑原理,認為此症發病的機理在於超我不完全成功壓抑的願望,采取偽裝形式,通過“轉換”或轉化為症狀。這是我與姜培的學業內容之一,我們當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