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5頁)

“不,不是,明天再說好嗎?今天太晚了,熄燈時間到了。”我看到宿舍的燈次第熄了。

“可是,這樣子我會失眠的。”

“那事情一點也不嚴重,你放心好了,明天你來我向日葵辦公室,我說給你吧。”聽了我這句話,她臉色稍霽,微微一笑說:“好吧,明天上午,我沒有課。”

“好,那就明天上午見。”

葉淺翠微微頷首,欲言又止,然後轉身往宿舍裏走去。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散,猶如黑色的瀑布,也如剛才遇到的黑霧。我輕輕地呸了一聲,為自己最後一個念頭感到十分的不快。

我一直目送她完全進入宿舍,然後轉身慢騰騰地往研究生宿舍走去。才走了百米,手機響了。這麽晚誰會找我?我疑惑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藍色的屏幕上閃著一串阿拉伯數字,不是固定電話,也不是手機,看起來是公共電話亭的號碼。我按下接聽鍵,電話裏傳來一個粗粗的聲音:“遠離葉淺翠,她很危險。”

電話戛然而止,嘟嘟嘟的掛斷聲單調地重復著。初秋的涼風從我面上滑過,肌膚一陣發緊。是誰?是想告訴我葉淺翠這個人很危險,還是告訴我葉淺翠現在很危險呢?對方說話時是刻意地捏著嗓子,並且普通話很不標準、很生硬。

刹那間,我意識到這個打電話的人可能是某個認識的人,否則他(她)怎麽知道我在跟葉淺翠交往中,否則他(她)怎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我又意識到這個人可能就在校內,因為還在就學的關系,我與外界的人接觸不多,知道我手機號碼的人屈指可數。一念至此,我忙不叠地四處張望,最近的電話廳離我約有二十米,就在宿舍路旁,可一覽無余地看到這裏。正有個人影急匆匆地遠去,他(她)穿著白色的衣服,距離太遠沒法判斷他(她)的性別。

我快步跑到那個公共電話亭,找出一個硬幣投了進去,撥了自己的手機,果然現在屏幕上的號碼跟方才的一模一樣。我再走出電話亭,四處張望,那個白色的人影早就不見了。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宿舍,和衣躺下,燃了一支又一支的煙,回想著今天晚上毛骨悚然的遭遇、與葉淺翠的談話、神秘的警告電話。冥冥之中,仿佛一只有力的手正將我漸漸地拖進一個沼澤。

醒來後天大亮,看到窗外的艷陽,心情頓時輕松了不少,有陽光真好,所有的魑魅魍魎都不會存在。導師曾經說過,作為一個臨床心理學從業者,一定要保持自身心理的健康,否則如何去幫助別人?患有心理隱患的人的想法,多數荒誕不經,詭詐、恐怖、離奇、惡心諸樣齊全,當然,要說最古怪的,還是葉淺翠的經歷。

想到今天葉淺翠會來向日葵辦公室,我特意地拾掇了一下自己。從宿舍到向日葵辦公室,這一段長路幾乎是小跑著過來,才用了平常的一半時間。然後坐在辦公室裏,滿懷期待和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隔三差五地擡頭看著向日葵花叢前的小路。

感覺已在辦公室坐了一輩子,花叢後終於有個人影閃動,一陣狂喜沖上心頭,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意識到自己過於輕狂,連忙坐下在面前攤開一本書,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做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

輕輕地叩門聲響起,我克制著快要泛濫的歡喜擡起頭……葉淺翠站在門口,低眉淺笑,帶著初秋的一抹金色陽光。“來,進來呀。”我招呼。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她走近,探頭看著我面前的書本。我傻笑說:“沒什麽,隨便翻翻。”一低頭,看見書本是倒放的,頓時窘的無地自容。葉淺翠撲哧地笑了,不可自抑,別轉了視線看著窗外。

我趕緊收起書本,指著面前的椅子,說:“呵呵,坐呀。”她款款地坐下,姿勢端莊,顯示出她的良好家教。看到這點,我忽然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父母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們怎麽能生出如此空靈美麗的女兒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圓睜著眼睛,兩只眼睛像夏日成熟的紫葡萄,一直落到我心田深處。

“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始終無法坦然地說出段瑜的事情。我心裏在害怕,害怕她以前就聽過這個故事。段瑜殺白鈴的案件肯定在平涼是十分轟動的,在一個小地方,這樣子的事情足夠成為百姓口頭幾年的談資了。葉淺翠去平涼旅遊,聽到有人提起是正常不過的事,然後她失足跌傷了後腦,開始癔想……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葉淺翠忽地笑了,說:“你看到了與我一模一樣的人,然後是不是聯系到我暑假裏的遭遇呀?於是你以為有什麽古怪的事情發生了?”她呵呵笑著,十分歡欣,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