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5頁)

對患者進行催眠治療,除了催眠師的素質和技能要高,催眠者是否容易被催眠也很關鍵。催眠者處於精神放松狀態下,更容易接受催眠師的暗示。依照目前阿蓉的防禦心理狀態,基本對周圍視若無睹、聞而不覺,僅用簡單的語言暗示,是難以達到催眠狀態的。我輕聲問導師:“要不要去借點工具?”

導師搖搖頭,說:“不用了,就用溫覺引導法吧。”他兩手心相抵,互相摩擦幾分鐘,直到手心發熱,才將手掌心貼在阿蓉的額頭,順著臉頰方向到雙手,緩慢均勻地移動,反復地移動。一邊移動,導師一邊對著阿蓉說話,聲音低沉、柔和而明確:“這裏沒有打擾你的東西……除了我說話的聲音……你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你的眼睛開始疲倦了……眼皮開始沉重了……”說到這裏時,阿蓉直直的眼神開始渙散,無力地眨動了幾下眼睛,漸漸地合上了雙眼。

“……一股暖流流遍了你的全身……你覺得很舒服……你松開了雙手……”阿蓉一直團在胸前的緊握成拳的雙手,一點一點地張開,然後無力地滑落在床上。“你的頭腦模糊不清了……無法抵制的睡意完全地淹沒了你……四周安靜極了……”阿蓉面目安詳,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她進入了深度催眠狀態。

“今天上午的太陽很好……那時你在做什麽呢?”

“……今天早上的牛奶又沒送來,文姐在發火,打電話投訴。我在廚房裏準備早餐,把蘋果切片扔進榨汁機裏做蘋果汁……”阿蓉喋喋不休地說著蘋果汁如何美味、煎蛋時掉了個蛋在地上又如何手忙腳亂收拾……兩位警員面面相覷,停下了記錄的筆。

“……吃完了早餐,文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報紙,我在廚房裏洗碗碟,後來電話響了,一直在響。我覺得好奇怪,文姐為什麽不接電話呢?電話還在響,吵死人了。我放下抹布,往客廳走去,文姐還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我問她:文姐,電話響了,不接嗎?她忽然擡起了頭,好可怕,她的眼睛是血紅色的,我嚇了一大跳,靠在墻上不敢動。文姐緩緩地站了起來,雙手扼著自己的脖子,嘴巴張得很大,咯咯咯地響著……”說到這裏,阿蓉的眼球急速地轉動,本來平放在身旁的雙手忽然舉到脖子上,緊緊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當時,我的頭腦有點發蒙,不明白她為什麽用這麽真實的動作,深度催眠狀態下是不可能有自主意識的。導師也愣住了,他的催眠技術很高超,從來沒有失過手。片刻的遲疑,我們同時意識到不妙,導師急急地說:“好了,你現在很累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他太著急了,聲音完全失去了催眠時應該有的堅定有力、清晰柔和。我撲上前去,想扳開她扼住自己脖子的手。

驀然,她睜開了眼睛,眼球血絲縱橫交錯,發出駭人的光芒。與此同時,嘴巴張得極大,咯咯咯地響著。緊接著嘴巴像泉眼一樣汩汩地冒出血水,在湧動的血水裏冒出一樣小東西,渾身血紅,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動著身子,然後對著大家齜牙尖笑。

天!老鼠!

那一刻,已不是震駭兩字可以概括。若要問我當時的感覺,就是沒有感覺,那種巨大的視覺沖擊令我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停止了。房間裏只有一個聲音——阿蓉的喘息,瀕臨死亡的喘息,像霧一樣彌漫,所有的人都強烈地感覺到,原來死亡觸手可及。

老鼠站在阿蓉的嘴唇上,抖動著渾身的毛,齜著牙以一種人類的表情笑著,尖尖的牙齒透著冰冷的寒光。然後它一個彈跳,落在雪白的床上,留下一道斑駁的血痕,順著床單滑落到地板上。這時候,呆若木雞的五個人身子同時一震,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靠,好似要給它讓出道路一般。在大家眼裏,這小東西已不是老鼠,而是死亡!

“砰”一聲槍響!震得人又是渾身一抖。

蘇警官一把按住警員甲,呵斥:“幹什麽!”警員甲滿臉恐懼,戰戰兢兢地說:“我要殺了它,我要殺了它,太可怕了。”

蘇警官還沒回答,跟著砰的一聲開門聲,一股急風,門外的警員舉著槍沖了進來。看到大家安然無恙,疑惑地問:“怎麽了?怎麽了?”蘇警官煩躁地揮揮手,說:“沒事,沒事,去門口守著,你看你看,快把那些人請走。”那警員迷惑不解地將槍別回腰間,腳步遲疑。這會兒,走廊裏已聚了一些人,在虛掩的門口探頭探腦。

這麽一鬧騰,大家才齊齊緩過氣來,可怕的老鼠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房間裏充滿了難聞的血腥味,警員乙去開窗,不料趴在窗台上吐得稀裏嘩啦。那嘔吐的聲音比血腥更叫人難受,人人臉上現出拼命克制惡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