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頁)

小黃張大嘴巴,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喃喃地說:“可是,怎麽可能?為什麽所有的老年人要說謊呢?”

“這裏面應該有個秘密。”一個能讓所有的老年人口徑一致地說了謊;一個能讓當時的人簒改档案,恨不得將赫赫有名的張德方從平涼歷史上抹去的秘密,會是什麽樣的秘密呢?這肯定不是小秘密,也是找到張德方先生故宅的關鍵點。可是如何解開這個秘密呢?我腦中靈光一閃,一個犀利的方案形成了。

第二天醒來時,久違的小鳥婉轉鳴叫,另有半窗紅日彤彤,一刹那我倒生了疑心,是否時光後退了幾百年?這般的愜意清晨實在是人生樂事,我蜷在床上不肯起來,看著半窗紅日慢慢地變成了一窗紅日。

小黃的腳步聲三番五次地到了門口又折回,我想象著他的焦急模樣暗笑,然後他終於忍不住了,敲了門。我嘆口氣,告別了柔軟的床,對於我這種都市長大都市謀生的都市人來說,這種清晨只不過是偶然的奢侈。

我開門放他進來,順便進洗手間刷牙洗臉。他站在洗手間門口,興奮地說:“段先生同意了。”我嗯了一聲,將胡楂子盡數刮去。這是我一早預料到,對他來說,只要能救兒子性命什麽都可不要,現在不過是花點錢而已。

“現在我們要幹嗎?”小黃問我。我放下刮胡刀,淡淡地說了一個字:“等。”

我讓小黃留在賓館裏最好不要再出去了,並且要裝成不認識我。他四處打聽張德方的故宅,如果沒有估錯,必定在本地人當中揭起了一陣小騷動,多露面實在於事無益反而有害。

吃過早餐,我裝著一副悠閑的樣子在鎮上逛著。古鎮的獨特風情就不必多說了,青色鏤花磚墻,堂皇的木藝雕刻,深深的巷子……都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我最喜歡古老房屋的一角飛檐,像京戲裏名角的眼梢,那個風情,勾人的。

古鎮上的遊人並不是太多,畢竟“十一”長假快結束了,而平涼也不是出名的旅遊景點。街邊屋陰裏聚了一些老太太,手腳麻利地編著精美竹器,那是出口用的。我事先已打聽過平涼的經濟結構,農業為主,農產品加工業(例如生產竹制品)為輔。四年前通了隧道,優美景色漸為人知,來這裏旅遊的人也逐年增加,伴隨旅遊業興起的餐飲、旅館多數都是當地人開的,為平涼的經濟添了一筆重彩。雖然這四年平涼的經濟快速增長,但總的來說,平涼的人均收入依然是偏低的。

在淺灰淡青的墻影裏穿行,有一種時空交錯的恍惚感覺。若不是我身懷要事,真想放開情懷在此住上十天半月,每日裏只要在窄巷高墻裏閑逛幾步,看古榕樹下老人們下下棋,清凈無為地任時光流過。可是……我嘆了口氣,將自己從遊思中拉回,繼續尋找魏烈住的那家旅館。

千峰翠色,四個暗紅大字後跟了兩個小字:旅館。是這家了,沒錯。我擡起頭打量著這幢舊屋,應該有著近百年歷史了,墻是灰色的磚砌成的,拼接緊密,縫線很細。門很高但窄,暗紫色的木門敞開著,裏面的影壁繪著松下對弈圖。若不是橫匾上“千峰翠色旅館”六個字,這深宅大院跟旅館根本扯不上關系。千峰翠色,這名字倒是很雅,如沒記錯,是唐代很出名的一種釉色。跟平涼的青山翠峰也貼切得很。

我一進門,就有人迎了過來。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濃妝艷抹,很紮眼,跟這古宅大院格格不入。“要住店嗎?”聲音熱忱,典型的生意人。

“不是,我找東院三房的魏烈。”

“那你在這裏等著。”她失望,誇張地扭了腰肢往裏走。我打量著所處何地,想來應該是舊時的小偏廳改成的接待室,有一張木質櫃台,上面擱了些關於平涼景色的小冊子。還有一本制作精致留言冊,我翻開看了看,全是遊客的留言,有關於平涼的也有千峰翠色旅館的。我漫不經心地翻著,忽然眼前滑過一個熟悉的名字:戴磊。

我的心一下子縮緊,趕緊翻回那頁細讀:“平涼風光無限,令我們流連忘返。千峰翠色旅館古樸雅致,賓至如歸。戴磊。2004年7月15日。”原來,戴磊與葉淺翠他們到平涼旅遊住的也是這一家呀。

“怎麽了?”老板不知何時走近,好奇地看看我,看看留言本。“魏烈還沒起床,要等一會兒。”

“老板,還記得他嗎?”我指著戴磊的名字。老板盯著名字,偏頭露出回憶的樣子,“7月15日?戴磊?嗯,記得,記得,我還記得他們當中有一小姑娘,長得特好看。當時好像還失蹤了一個晚上,挺嚇人的。”

老板娘想了想,又說:“後來那小姑娘又單獨過來一次,不過用的是另一個名字。”

我想起了昨天席紅說的話:劉在宏第二次到平涼時發現了葉淺翠也在,原來是真的。“那一次是什麽時候?”我緊張地追問,忽覺得不對,“你們登記不需要身份證的嗎?怎麽會用另一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