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6頁)

我想起榮老的年齡應該長於張平樹,問:“當年張宅發生的這些事,榮老是不是也在場?”

“是的……”張平樹目光閃爍。

“那他肯定知道火災的原因吧?還有張盈呢,她死了嗎?”

面對我的追問不休,張平樹搖頭,“我當時才八歲,因為這事比較特別才印象深刻,但後來的事情大人們從來不提,我也就不知道了。”

門口敲門聲更加響了,震得人頭暈眼花。那榮老大喊:“三兒、阿春、大橋,來把門給我砸了。”緊跟著就有幾個大聲喊好,又有幾個叫不要。門外像菜市場一樣嘈雜,估計有人擼袖子要砸門,酒店裏的人就出來阻止,然後吵成一鍋粥。

戰戰兢兢的張平樹目光遊離,四處顧盼,指著衣櫃說:“我能不能藏到那裏去呀?”

我啞然失笑,搖搖頭,安慰他:“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我示意小黃看好張平樹,起身打開大門。門外的人不曾料到我會開門,齊齊停住手中的動作,驚訝地看著我。

這幫人約有三十來人,都是五十以上的老人家,臉色黝黑,目中滿是滄桑。將整個走廊擠的滿滿當當的,中間簇擁的老頭跟魏烈形容得一模一樣,老得不能再老,手裏拿著一根拐杖。應該就是張平樹口中所說的“榮老”了。我向他微微一禮,問好:“榮老,你好。”

榮老愕然,隨即輕咳一聲,擺出威嚴的神色,說:“小夥子,你是個聰明人。可惜呀,聰明人就不應該管閑事。”

“尋找張德方先生祖宅是我的工作,不算是閑事。”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少跟我來這一套。”他伸出拐杖推開我,怒沖沖地走了進來,對著張平樹大喊,“你個畜生,看到錢連祖宗都不要了,還活著幹嗎,真是丟人現眼,我現在就打死你這個畜生。”揮起拐杖劈頭蓋臉往張平樹身上砸去,料不到老人家性烈如此,我與小黃想要阻攔,已有不及。

張平樹也不躲閃,硬生生地挨了幾杖,撲通跪下,說:“榮老,我沒辦法呀,媳婦兒生病,孫子要讀書,哪一樣不得要錢呀。榮老,你要打就打死我吧,省得活著跟做牛做馬一樣。”

榮老的拐杖停在空中,半晌,緩緩放下,跺足說:“平樹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有事咋不跟我說,大夥兒每家湊湊,總也抵點事。”

張平樹抱緊懷裏的錢袋子,說:“榮老,大夥兒都不寬裕呀,如今的世道,沒錢半步也行不得。再說,那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她也不可能……”

“呸。”榮老打斷他,“不要再說了,把錢放下跟我回去。”

“榮老,這又何必呢?他都已經告訴我了,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早就時過境遷,有什麽不能說的。”我插上一句。

“什麽?”榮老氣得渾身發抖,用拐杖指著張平樹,“你全跟他說了?”

“沒,沒……”張平樹連忙搖頭,“那宅子的地址還沒說呢。”他媽的,我真想一腳將這個貪婪又膽小的家夥踢飛。

很明顯地,榮老松了一口氣,睨我一眼,說:“小家夥挺賊的嘛。”頓了頓,幹癟的眼眶裏黃棕色的眼珠一轉,“你不是想知道張德方先生的祖宅嗎?我就告訴你,鎮東那塊荒地就是,至於這錢,既然平樹已告訴你那麽多事,就歸他吧,反正你們老板錢多不在乎。”

“等等,你還要告訴我張德方先生的房子為什麽起火,還有張盈的下落?”剛才聽張平樹敘述往事,我感覺到當年平涼百姓與張盈之間必有一番爭鬥,這火燒得太蹊蹺了。還有段瑜殺人案的真相和葉幽紅的來歷,可能都跟張盈有關。

“世有妖孽,天火焚之。小夥子,古書上可都是這麽記載的。”榮老用拐杖推了推跪在地上的張平樹,“平樹,起來跟我走。”

“等等。”我攔在他前面,說,“既然你們不能把事情說清楚,這錢不能帶走。”

榮老的老臉變了色,說:“小夥子,你的電視廣告可是說,告訴你張德方先生宅子下落就可以得到了這二十萬的,現在宅子地址不是告訴你了嗎?鎮東那塊荒地,你明天可以去看看。至於這錢,做人要言而有信,否則……”榮老瞟了一眼我的身後。我回頭,三十來人全擠在門口,一副聽候命令的樣子。我心中連叠叫苦,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何況我還不是龍呢。

榮老這個老狐狸用拐杖在我腰間輕敲幾下,得意洋洋地說:“小夥子,我代表平涼百姓,代表張氏幾百族人,也代表過世的張德方先生,感謝你們重修張家大宅以供後人緬懷,這實在是一大善舉呀,功德無限。”

我被他堵的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帶著張平樹,張平樹抱著二十萬元走出305房間,然後,三十來人一窩蜂似的離開了芙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