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硝煙(第4/12頁)

老潘就著篝火的光輝,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滿意地點點頭,回身伸出短刃,在武遜營房的後門上諳熟地搗鼓兩下,門鎖輕輕落下,老潘三人躡足而入。

從窗洞中透入的火光把營房內映得半明半暗,墻根下的泥炕上,武遜四仰八叉睡得正香。老潘來到炕前站定,臉上慢慢浮起獰笑,終於他俯下身去輕輕喚道:“武校尉,武校尉,醒來!”

“啊?”武遜猛然從夢中驚醒,剛一個挺身而起,就覺脖子上冰涼,他頓時嚇得睡意全無,定睛望去卻是老潘那張油光鋥亮的圓臉,在搖動的火光之下扭曲變形。武遜大喊起來:“老潘,你瘋了嗎?你想幹什麽?”

“武校尉,我沒有瘋,倒是你,恐怕快要完蛋了!”老潘得意揚揚地撤回短刃,武遜剛想下炕,又被老潘的兩名手下惡狠狠地撲上來牢牢摁住,武遜這才意識到情況大為不妙,一邊掙紮一邊吼道:“老潘!難道你想造反嗎?”

老潘退後幾步,架起胳膊欣賞著武遜的窘態,笑著反問道:“造反?武校尉,看起來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伊柏泰的長官了?嘖嘖,可悲啊,連自己末日就要到來都懵然無知,兀自做著春秋大夢!”

武遜目眥俱裂地瞪著老潘:“潘大忠,你把話說清楚!我不是伊柏泰的長官,難道還是你不成?你、你可不要亂來……”

老潘滿臉堆笑:“呵呵,武校尉,如果沒有我潘大忠相助,你早就喂了野狼,你不說對我感激涕零,卻一味指手畫腳,擺長官的威風,我早就受夠了,今天你落到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武遜徹底蒙了,他停止掙紮,想了想才道:“老潘,你知道我武遜脾氣不好,如果平日裏有所得罪,武遜今天就給你賠個不是。咱們都是瀚海軍的好兄弟,你也確實搭救過我,武遜心裏是清楚的,咱們有話好說,不行嗎?”

“哈哈哈哈,”潘大忠仰天大笑,邊笑邊道,“難怪都說你是個有勇無謀的匹夫!你以為我老潘就是這麽小肚雞腸嗎?我可以連殺弟之仇都可以隱忍下來,在呂嘉身邊熬了整整七年,才將他結果。說實話,今天若不是你逼得太緊,本來我也不會如此急於起事!”

武遜忙道:“咳,就為了讓你回庭州啊?哎呀,何至於此,你要是不願意回去,咱們再商量嘛。”

潘大忠臉一沉:“再商量就不必了!哼,本來那個袁從英在的時候,我還有所顧忌,他一走,你在此地就完全是胡鬧,根本不足為懼。你也不想想,伊柏泰是獨立王國,你一個校尉官銜能頂屁用,這整個伊柏泰,可有你的一兵一卒、半個手下?過去編外隊都是呂嘉的人,呂嘉一死,就剩我老潘和他們相處時間最久,你說他們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若不是我老潘臣服於你,武遜啊,你在這裏一天都待不下去!此刻你朝營房外面看看就可以知道,我的人把整個伊柏泰都控制住了,你已經徹底完蛋了!”

武遜喊起來:“老潘,你如此犯上作亂如何向瀚海軍部交代,如何向庭州官府交代?再說,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剿匪,難道你不想剿滅匪患立下大功嗎?”

“哈哈哈哈!”老潘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搖頭道,“武遜啊,武遜!你實在是太天真了,剿匪?剿什麽匪?我們總不能自己剿自己吧?”

這回連抓著武遜的兩名兵卒也跟著傻笑起來,武遜完全糊塗了,大張著嘴問:“什麽意思,什麽自己剿自己?”

潘大忠止住笑聲,咬著牙說道:“好吧,老子今天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武校尉,多的我也不解釋了,而今就只告訴你一句,沙陀磧裏從來就沒什麽土匪,就算是有,那也是咱們伊柏泰編外隊的人馬。簡而言之,過去幾年來肆虐沙陀磧的,一直就是呂嘉率下的這幫弟兄!”

武遜的黑臉膛頓時變得煞白,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原來真的是這樣。”

老潘一笑:“現在懂了吧,可惜為時太晚了。”

武遜昂起頭問:“那麽編外隊,哦,不,是土匪所用的兵刃又是從何而來?今天你也可以給我解釋清楚吧?”

“這個嘛,”老潘瞧瞧自己手中那柄精鋼短刃,“當然也都是在伊柏泰這裏打造的。呵呵,不瞞你說,在你和袁從英來到此地之前,地下牢獄裏的囚犯,每天都在編外隊的監督下,從早到晚地鍛造兵刃,否則咱們憑什麽在此地花大力氣拘押這些犯人,幹脆把他們殺光不是更省事嗎?想必你還記得,我帶你和袁從英去木墻之內時所見到的那四棟磚石堡壘吧?”

武遜大驚:“難道那就是鍛造兵刃之所在?”

老潘揚揚得意地道:“正是!當時差點兒就讓袁從英那家夥看出破綻來,萬幸最後還是讓我蒙混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