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裁縫(第3/8頁)

吳老先生告訴我,當時拍了大概有20多張相片,但是當他們逃到南京以後,又輾轉去了上海,在幾個地方的相片沖印店沖印出來後,發現只有6張能夠完整的顯像,其余的,都會被一團白色帶著花紋的東西所遮蔽住,也就報廢了。吳老先生停頓了一下告訴我,當時就覺得非常奇怪和害怕的情況就是,在那6張照片裏,幾乎每一張都能夠在某一個不是很顯眼的地方,找到一個穿著旗袍,歪著腦袋笑的女人,可怕的是,那件旗袍的花紋正是吳老先生給那個軍官太太做的那種花紋,而因此她看每張照片上的那個女人的面孔,就越來越像是那個太太。他說他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關系,總之越看越像,因此他害怕了好長一段時間,還去廟裏燒香拜佛報平安。後來日本人打跑了,老蔣因為剿匪不力也退去了台灣,他們一家人在這期間,周老板去世了,剩下他和周老板的女兒覺得也在他鄉漂泊這麽多年,也想念故鄉了,雖然故鄉已經沒有親人,自己也有了孩子,一切當作一個新的開始,就回了重慶,在現今的儲奇門一帶,重操舊業,繼而生意越做越大,幾十年下來,形成了現在的這種規模。

他說,自己的老伴在90年代初期的時候去世了,膝下兒女到是不少,自己越老也越覺得是時候早點把這些東西交出來了。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傭人跟他和自己的兒女們說了他晚上的怪異舉動,但是他自己卻對此並沒有印象,最終孫子說服了他,他同意在臥室架上個攝影機,拍攝了一晚,就看到了起初我看到的那一切。

聽吳老先生說完,我仔細梳理了一下這一切,他所說的當初拍下的那6張照片上的有那個穿旗袍的女人,而且穿的還是他給那個軍官太太做的那件,這或許是在說明,那個太太在他們全家逃離拍下照片的時候,已經是死了的。而且吳老先生說,那個女人是笑著,歪著腦袋出現在每一張照片裏,這不就和吳老先生的錄像裏的樣子是一樣的嗎,基於以上的兩個推測,我覺得很有可能吳老先生近期的奇怪舉動,很有可能就是被那個軍官太太久久不肯散去的靈魂所影響,而造成那個軍官太太不離開的東西,就一定是那件旗袍!想到這裏,我對吳老先生說,你能不能給我看看那幾張照片?他說可以,於是就喚來傭人,把他扶進房間,不一會就拿出來一本相冊,相冊裏夾了個牛皮紙的信封,他從信封裏取出那6張照片,遞給我。

我仔細看了那6張照片,和我過往看過的靈異照片不同,這幾張照片裏的那個旗袍女人非常清晰,若非他告訴我,那裏本來是沒有人的,或許我會想成是有人站在哪裏故意拍下的,莫非是當時的攝影器材能夠更好的捕捉鬼魂?在其中一張掛有美國國旗和青天白日旗的照片裏,墻上貼著幾張海報,是“孟麗君”的表演,而旁邊的大門上有幾個大字,寫著國泰大戲院,在當時的重慶,那算是最老資格的戲院了,而在那張照片建築的其中一個空洞的窗戶裏,我也找到了那個穿旗袍的女人,不過也唯獨只有這一張,那個女人是沒有頭的,對於一個人人都在逃難的城市來說,這樣的淡定的站在窗前拍照,顯然是不合常理的。我仔細分析了所有照片上人的姿勢和表情,根據經驗判斷,這就是那個軍官的太太的鬼魂。

我把我的判斷告訴了吳老先生,他說他起初也想過,不過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也沒有發生過太多怪事,自己也就早已不當回事了,正所謂人老了什麽都看開了,既然看開了,也就無所在乎了。他說若不是這次聽別人說,鬼魂容易惹上快死的人,他也不會請我幫忙,因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交代好,對身體的了解情況也覺得自己好歹還能再活個幾年,而且現在的條件和當年逃難不一樣,當初幾乎是一無所有,而現在自己是個富甲一方的大老板,也比較有能力和實力來處理這件事。接著他問我該怎麽辦,我說我得請你把那件旗袍交給我,剩下的讓我來辦就是了。

吳老把相片和那口裝了旗袍的箱子一起交給我,我說我要帶回我工作的地方去做,你這房子金碧輝煌的,我怕會有影響,因為我進屋的時候注意到他家裏其實在當初請設計公司的時候,是考慮了風水問題的。吳老先生對我說,這口箱子裏裝的旗袍,60多年來一直都跟隨這他,因為他始終沒能夠親自把這件衣服交給那個太太,這對他來說就好像是一個畫家應約畫了一幅畫,卻在畫完之後,找不到來欣賞畫的人了,而且他說他一直保留著這件衣服,也是在為了等待那個太太,也許有一天奇跡出現,那位太太找到他,付錢拿走衣服,但隨著自己越來越老,這種可能性就幾乎沒有了,我想他會這麽說,也許是認為這也是他這種手工匠人的一種遺憾。帶著對這種遺憾和對人承諾的堅守,我離開了他們家,路上給我的一個同行朋友打了電話,請他到我這裏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