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冥婚(第4/11頁)

我嘆了口氣暗自琢磨。博文婚禮犯了這麽多禁忌原本以為是巧合,可是周一和手腕那個東西露出來,就沒有巧合一說了。真是流年不利,參加同學婚禮都不消停,逮著空兒真該去寺廟燒香拜佛了。

進了車,月餅在休息艙翻著背包,桃木釘、軍刀往腰裏別著,又掏出幾張黃表紙塞進口袋,嘴裏也沒閑著:“糯米還有麽?”

我想了想:“來的路上熬粥了。”

月餅頓了幾秒鐘:“你拿什麽熬粥不好?偏要用糯米!這玩意兒關鍵時刻能救命。”

我差點背過氣兒去:“月無華,是誰要喝糯米蛋花湯補補元氣來著?”

月餅把背包往角落一扔:“我也沒讓你全用了!真敗家。”

我雖然明白月餅為什麽這麽著急,不過被他噎得不想說話,索性坐副駕駛座聽歌散心。

估計月餅也覺得話說重了,故意岔開話題:“那兩桌扇扇子的人,是女方親友。”

“我看到桌上擺的賓牌了。”

“大廳這麽熱,他們捂得嚴嚴實實,一點汗沒有出。”

“我眼不瞎。”

“周一和手腕紋著62188的數字刺青。”

“這還用你提醒。”

月餅碰了我的幾個軟釘子,憋了幾秒鐘,終於找了個給我起範兒的話題:“南瓜,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聯系。酒宴擺設有問題麽?你對這方面比較在行,我不太懂。”

月餅都這麽說了,我再“一問三不知”不太合適:“死門在女方親友席,生門在男方親友席,同學席在白虎位……”

“說人話!”

我從餐桌拿了三個瓶蓋按照位置擺放,解釋著推演結果。

同學席正好布置在右側小型舞台上,緊挨女方席。白虎位忌高,風水中稱做“白虎侵堂”或“白虎擡頭”。這種格局古法上稱為鰥寡局,緊挨白虎位的住戶,夫妻易離異,單身男女事業出色感情不利。

酒店裏一共一百二十八桌酒席,按照正反兩個八卦擺設,陰陽互抵,女死男生,應該是家中有已婚女子去世,舉辦白事喪宴時為了消除男子煞氣的“陰聚成陽”才有的的格局,出現在喜宴根本不合常理。

 

月餅聽我口幹舌燥講了半天,托著下巴分析著:“博文家看樣子挺有錢,會不會是有人別有目的做局?周一和的刺青肯定和圖書館有關。記得老館長說過,每一代異徒行者都會發展自己的組織勢力,也許他曾經是老館長的手下。”

月餅分析的雖然有道理,但是有一個漏洞。我和月餅佩戴著象征身份的飾品,周一和不可能沒看見,更不可能沒有任何反應。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目睹了那麽多人死去,我實在不願承認大學同學的家族會和異徒行者扯上關系。

“我覺得這都是巧合。”我找了個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月餅像是沒聽見我說了什麽,狠狠捶著手:“南瓜,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很有可能……”

月餅話沒說完,車外鞭炮齊鳴,禮炮冒著青煙“砰砰”作響。嗩呐手、喇叭手、鼓手、梆子手吹奏著“百鳥朝鳳”,八個轎夫身著喜慶紅衣,腰杆筆直,步伐統一。領轎一聲吆喝,轎夫們擡著花轎停在酒店門口。

“月餅,有一點兒你說對了。博文家確實有錢,中式婚禮花錢可不是小數。單是這八個轎夫可比八輛奔馳寶馬貴不少。”

周博文比大學時瘦了不少,胸掛紅花跟在轎子右側,烏黑的眼圈透著疲憊,每走一步都要劇烈地喘氣,腳步更是虛浮無力。

領轎手一揚,中氣十足喊道:“落轎……”

周博文用秤杆挑開轎簾,新娘蘇佳妍頭頂鳳霞,搭著伴娘胳膊下轎,艷紅的中式婚裙下面,是一雙紅色的繡花舊鞋。

等候多時人們擰開彩筒,五顏六色的彩條噴出,閃爍著陽光飄落在伴郎伴娘身上,卻沒有一片落向周博文和蘇佳妍。喜婆往人群中灑著糖,孩子們亂作一團撿糖,歡聲笑語,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異常現象,都為別開生面的中式傳統婚禮拍掌叫好。

“如果說愛情是美麗的鮮花,那麽婚姻則是甜蜜的果實;如果說愛情是初春的小雨,那麽婚姻便是雨後燦爛的陽光。在這樣一個美妙的季節裏,一對真心相戀的愛人,從相識、相知、到相戀,走過了一段浪漫的愛的旅程……”

司儀渾厚的聲音煽動著現場情緒,掌聲雷動,《婚禮進行曲》響起,周博文和蘇佳妍攜手並立,緩緩走進大廳。

“好的,親愛的朋友們,此時此刻,我想所有的嘉賓和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都是懷揣著一顆萬般激動地心情,等待著新郎和新娘的出現,下面就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幸福之門,並且以最熱烈的掌聲有請二位新人步入這神聖的婚禮殿堂。”

司儀嗓音高亢,把熱烈氣氛烘托到極致。而我身體冰冷,眼前始終停留著那雙繡花鞋的殘影,有兩個字在嘴裏滾來滾去,就是不敢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