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回犬(第2/13頁)

“真是胡說八道。”我苦笑道,“就這樣還打算當家庭法院的調查官?”

那個時候,即將大學畢業的陣內正為當家庭法院的調查官而做考試準備。

“聽你的意思,調查官的工作就是跟那些犯了罪的孩子打交道吧?”

我的工作就是為失明的永瀨提供各種各樣的消息。不可否認,我也從中得到一點自負,只有這件事是貝斯辦不到的。雖然身邊的人都嘲笑我說:“怎麽跟只狗較起勁來了?”但他們的認識實在太天真。如果我的對手是人,我倒會更從容一些。

“但是我覺得陣內並不能拯救那些少男少女。”

“不,我覺得他會表現得意外出色。他一定很適合家庭法院的工作。”永瀨預言似的說道,“他今天只是有些煩躁罷了。”

“因為他正在進行康復治療?”

“這是失戀的康復治療啊。”

幾個小時前,陣內剛剛失戀。車站裏有一家出租錄像帶的小店,陣內向店裏一個頭發燙成大波浪卷的女店員提出交往的請求,結果被無情地拒絕了,拒絕得可謂直白明了。我們當時也在現場,或者說是被半強制地拉到了現場,是陣內約的我們。

“我馬上就要去告白了,你們一起來吧!”他說得簡直跟一個運動員約朋友看自己的比賽一樣。

因為事出突然,我和永瀨都沒能馬上回答他。

於是陣內自顧自說了下去:“不,應該說是參觀。反正你們倆也還從沒告白過,不是嗎?既然這樣,你們理所應當跟我去。這種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我甚至懷疑他滔滔不絕的一串話是個我聽不懂的玩笑。如果不是,那或許是因為他這陣子連彈吉他的時間都分給了考試復習,壓力太大以致精神錯亂了。

“你向誰告白?”過了好一陣子,永瀨才問了這麽一句。

“錄像帶出租店的店員。”

“你們認識?”

“這個嘛,還是認識的,我每周都去那兒租一次錄像帶。”

“你們說過話嗎?”我也有些不安起來。

“那還用說!”陣內表情認真,做出OK的手勢,“她問我:‘什麽時候還?’我就回答說:‘明天。’要是她問:‘租一周怎麽樣?’我就回答:‘那就麻煩你了。’我們之間一唱一和,對話流水一般順暢。”

我們都大吃一驚,找不出任何話來回答。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陣內,發現他真的是認真的。

“我覺得,這樣的對話算不上是對話吧?”永瀨為了避免傷害到朋友,委婉地說道。

“沒事,沒問題的。”

“你可真自信啊。”

“那當然,這是絕對會成功的單相思。”

“我們的大學教授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可以用‘絕對’二字斷言。”我先嘗試著用權威人士的話來說服他。

“要是沒什麽事可以用‘絕對’來斷言,那活著豈不是沒有意義了。”

“是啊。”永瀨和我都被他的氣勢壓倒了。

“我都說了,”陣內用力點點頭,斷言道,“這事絕對會成功!”

我和永瀨為這種沒有根由的斷定而驚訝,但更多的是感動,以致我們沒有拒絕或反抗,也沒有提出半點疑問,更沒有勸他死心,直接跟著他來到了出租店前。

“你約我們,還不如約鴨居呢。”永瀨半路上說道。

確實,如果邀約也要論資排輩,鴨居應當排在前頭。

“那小子約不出來。”我們似乎說到了陣內不願提到的話題,他快速答道。

“為什麽?”我故意問道。恐怕他已經被鴨居拒絕了。

“他說了句沒興趣,就把電話掛了。真是個過分的家夥。”陣內撇著嘴說道,“我又打過去,結果他竟然說‘已經拒絕過一次的事情,再發邀請是違法的’,好像我是個沒公德的推銷員似的。”

所以,輪到我們的時候,他沒有打電話,而是直接來到了家裏。

我們站在出租店對面的人行道上窺視店裏的情形。套著導盲鞍的貝斯老老實實地坐在永瀨旁邊,低著頭,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們這樣的行為,應該被稱作瞎起哄吧?”陣內過去告白,消失在店內的時候,永瀨說道。

“瞎起哄的人可是自己主動去湊熱鬧的,像我們這樣被生拉硬拽的可不算。”

我右手拿著一次性相機,這是陣內給我的,為的是給紀念性的時刻留下影像。他在這事上倒是出奇細心。

“你看得見陣內的告白對象嗎?”

“只看得到大概的情況。”這裏和對面的小店隔著一條車道,店外又裝了一層玻璃,並不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感覺挺可愛的。皮膚白皙,身高嘛,差不多到你肩頭。短發很適合她,還燙成了大波浪。”

“大概陣內喜歡嬌小可愛的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