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渡河(中)(第4/4頁)

本以為慧缶肯定會躲閃,卻不料,竟然輕松將葫蘆抓在了手裏。搖晃之際,還隱隱聽見了從葫蘆裏傳出來的水聲。

“酒是穿腸毒藥,能少喝,當然少喝一些為妙!”不知道是真沒看出來駱懷祖在檢查葫蘆,還是故意。老僧慧缶笑呵呵地點頭。

“那禪師還對山長家的酒念念不忘?”駱懷祖不動聲色打開葫蘆塞子聞了聞,確定裏邊裝得的確是水,笑著反問。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老僧慧缶忽然收起了笑容,雙手合十,滿臉慈悲。

駱懷祖反應極為敏銳,果斷邁步後退。正準備與那老和尚放手一搏,誰料對方念完一句口號之後,迅速又回復了先前的笑面彌勒模樣。伸出手,低聲求肯,“羅施主,葫蘆還請還我。你拿它無用,貧僧拿了它,卻是裝酒裝水兩便!”

駱懷祖徹底弄不清楚,老和尚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了。猶豫了一下,就準備將葫蘆遞還。就在此時,身後的船艙門口,卻已經傳了張潛笑呵呵的聲音:“既然是世叔的熟人,怎麽還能讓葫蘆空著。羅賬房,把葫蘆給我師弟,去裝滿了菊花白。等下船之時,給禪師帶著走!”

“是,東主!”駱懷祖心思靈活,立刻明白了張潛的意思,答應著將葫蘆拋給了郭怒。而後者,雖然在心裏頭,早已確定和尚不是白馬宗的幫兇,卻果斷接過了葫蘆,快步跑進了底倉。

“多謝張施主!”老僧慧缶眉開眼笑,先雙手合十向張潛行禮,隨即又笑著誇贊,“早就聽實翁說起過,張少監慷慨好施,待人赤誠,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禪師過獎了!”早就將此人跟駱懷祖、郭怒兩個的對話聽在耳朵裏,張潛知道張若虛沒有被綁架,心神大定,腦子也轉得像平時一樣靈活,“既然是世叔的酒友,張某理當好好招待。河上浪大,禪師小心去安歇。張某暈船,就不陪禪師喝茶了。”

“張施主且慢!”沒想到,張潛連說廢話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慧缶肚子裏的安排瞬間被打了個大亂,趕緊邁步湊上前去,沉聲說道:“貧僧有事,需要跟施主商量。”

“禪師想要搭便船,如今人已經在船上了!”張潛笑了笑,頭也不回,“禪師喜歡喝酒,在下也讓師弟去裝了。至於其他,張某與禪師素昧平生,禪師還是不要提的為好。”

“這……”碰上一個不按常理出招的,老僧慧缶方寸大亂。想要繼續追趕,卻被駱懷祖死死擋住了去路。不得己,只好咬牙跺腳,高聲叫嚷:“少監見了實翁的酒葫蘆,就擔心他被人綁票。莫非見不到酒葫蘆,就認為他肯定高枕無憂了麽?天下僧尼,數以萬計,少監做事不留半點兒余地,莫非就不怕和尚裏邊也出幾個蠻惡的,報復到你的家人和朋友身上?”

“你這禿驢,果然是白馬宗的同夥!”駱懷祖終於確定了老和尚的身份,拔出橫刀,迎面就砍。

慧缶一改先前老態龍鐘模樣,身子如猿猴般輕松避開了刀鋒。隨即,一邊徒手與駱懷祖周旋,一邊繼續沖張潛叫嚷:“施主,聽貧僧一句話。貧僧並非白馬宗的人,對你也無絲毫惡意。但施主做事,卻不能太絕。否則,即便白馬宗報復不得你,也會報復到你關心的人身上。屆時,你肯定防不勝防!”

本以為,這番話說過之後,至少能讓張潛猶豫一下,然後給自己陳述利害的機會,誰料,話音剛落,張潛的回答聲,已經響徹了甲板,“盡管來,殺我一個親人,我以十倍報復之。殺我兩個,我以百倍報復之。殺我三個,張某定人讓全天下,再看不到一座白馬寺!不信,你盡管來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