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話(下)(第3/5頁)

“紀處訥,他對我這麽好?”張潛聞聽,愈發滿頭霧水,質疑的話脫口而出,“我記得當初他受安樂公主之托,可沒少針對我。”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大師兄不過是軍器監主簿,無根無基,他針對了就針對了,不用考慮任何後果。而如今,大師兄可是挾平定安西和橫掃突厥的兩大奇功。”郭怒接過話頭,快速給出解釋,“繼續針對大師兄,他就自討沒趣了,所以,還不如賣個順水人情,也好彌補當初的冒犯。”

“我推測,紀處訥是受了聖後的指使。”任琮跟郭怒的想法不完全一致,從另個一角度,給出了答案,“聖後現在的支持者裏頭,以文臣居多,帶兵打仗的武將沒幾個。並且都沒什麽實際戰功,在軍中號召力非常有限!”

“嗯!”張潛聽了,心中頓時有了一些明悟,笑著輕輕點頭。

韋後將其族弟韋播派到於闐去做鎮守使,明顯就存了抓軍權的意思。只是韋播這個人品行不錯,能力卻非常有限。無論做得多努力,將來都不可能從牛師獎手裏,接過安西大都護的重任。

而另一個韋後看重的“老將”周以悌,恐怕只占了一個老字,本事還未必如韋播。

眼下神龍皇帝李顯健在,全力給老婆撐腰,韋後自然能夠於朝堂上一言九鼎。若是哪天神龍皇帝忽然不在了,哪怕不是像另一個時空那樣,被韋後和安樂公主聯手毒殺,失去了丈夫支持的韋後,如果屆時手底下沒有一支靠得住的軍隊和一名可以依靠的武將,也很難做成武則天第二!

只是,紀處訥此番故意示好,注定是向瞎子拋媚眼。即便不知道另一個時空的歷史,張潛對韋後,也沒什麽好感。

這個女人,野心比武則天還大,能力卻不及前者的一個零頭。並且貪財短視,公私不分。為了白馬宗給的區區幾萬吊錢財,就可以將和尚們在京師門口截殺當朝官員的罪行硬壓下去,最後不了了之。

眼下李顯還沒亡故,這個女人做事多少還講究點兒章法和規矩。一旦李顯身死,恐怕這個女人做事就會徹底隨心所欲。屆時,身敗名裂在所難免。更何況,這個女人將來的政敵,還是整個李氏皇族?!

想到這兒,張潛忽然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任琮和郭怒,低聲詢問:“最近太平公主那邊如何,找過商行和你們倆的麻煩麽?一年多來,我最擔心的就是她趁我不在的時候,忽然對你們兩個下手。”

“大師兄去年冬天,有一段時間忽然失去了音訊。太平公主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曾經打過商行的主意。但是臨淄王請他父親相王出馬,給擋了回去。”任琮立刻咧了下嘴,苦笑著回應,“後來我跟二師兄怕你分心,就沒在信裏頭跟你提。”

“是啊,反正事情沒鬧起來,我們就沒提。”郭怒擡手騷了下腦袋,低聲解釋,“大師兄,我們倆真的不是故意對你隱瞞。實在是,那時候你距離長安太遠了,事發之時,來不及向你求救。事過之後,再告訴你,除了讓你生氣之外,也沒啥價值。”

“不怪,不怪!”知道兩位師弟出於一番好心,張潛笑著擺手。隨即,又遲疑著詢問,“你們兩個,可給相王道過謝了?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們可有印象?”

“一個很敦厚的長者,幫了我們那麽大的忙,卻什麽要求都沒提,也沒收我們任何謝禮!”任琮想都不想,憑著直覺給出答案。

“看不出來,但對我們倆很和藹,不像太平公主那樣盛氣淩人。”郭怒略加斟酌,才小心翼翼地回應,“太平公主對他非常尊敬,文武百官,也對他尊敬有加。特別是最近他被重新啟用以來,每次謀定大事,要言出必重……”

“相王重新出山了?什麽時候的事情?”張潛聽得大吃一驚,兩眼瞬間瞪了個滾圓。

“大師兄還不知道麽?”郭怒和任琮倆人愣了愣,反問話同時脫口而出。“我們還以為,早就有人告知了師兄呢!”

“沒有,我自打到了漠北,就幾乎跟朝廷這邊失去了聯系。所有消息,都靠周健良轉述,而周將軍,又是依靠在張仁願那邊看到的邸報。”張潛咧了下嘴,苦笑著搖頭,“在大軍斬殺了墨啜可汗之後,我又奉牛大都護之命,趕在過年之前,押解被俘虜的突厥貴胄,回長安獻捷。一路上風餐露宿,更沒時間探聽朝中大事小情。”

“至於今天,倒是很早就進了灞橋驛。”又搖搖頭,他臉上露出了幾分無法掩飾的倦意,“起初朝廷派來的宣旨官員,本來說帶弟兄們駐紮在城內,京兆府那邊給騰出來的館舍。”

“沒等我帶著弟兄們走到長安,就又接到了第二份通知,後天獻俘儀式,要經過開遠門,橫穿承天街,再到大明宮。而弟兄們住在京兆府的話,當日就得先出城,再進城,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