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蕭煜說:“晚晚,好久不見。”……

音晚將禮物歸還, 放下遮面青紗,指揮著騾車依次前行,而自己則鉆入馬車中, 馬蹄輕踏, 須臾間便沒入川流人群。

蕭煜手扶雕欄, 遙遙望著她的馬車,目送她遠去。

秋意漸深,風中淬染冰涼,撩過側頰。蕭煜癡然而立, 輕緩笑開。

竟是在洛陽。

洛陽乃陪都, 蕭煜這些年勵精圖治, 整頓朝綱,將洛陽做為控制中原地區的重要據點,一年之中總要來住幾個月, 文武朝官隨侍,各地流轉的公文也都送入行宮。

饒是這樣, 兩人竟就錯過了整整三年。枉他往突厥草原派了無數密探, 試圖從耶勒身上挖出音晚的下落, 卻不想,伊人未行遠,就在自己身邊。

真是奇怪,音晚怎麽會在洛陽?

按照蕭煜得來的消息,耶勒應是蘇惠妃的親弟弟,也就是音晚的舅舅。

耶勒為了阻他找到音晚, 布下如此迷魂陣,甚至不惜把穆罕爾王祭出來當靶子,看上去對這個外甥女是極上心的。音晚為什麽沒有好好待在瑜金城或是草原, 接受舅舅的庇護照拂,反倒自己跑到了洛陽?

古怪,真是古怪。

蕭煜覺得這裏頭定然有他不知道的事,回到行宮,又召了校事府吳勉過來,要他繼續派人查耶勒。

吳勉道:“臣正有要事稟告陛下,草原上的耳目傳來消息,耶勒在狼山繼任大可汗後便沒有回王庭,將政務交托給心腹後不知去向。”

蕭煜正擺弄那兩只小瓷狗,心想這麽可愛的狗怎得就入不了音晚的眼?忽而手一頓,擡眸看向吳勉:“什麽?不知去向?”

“是,耶勒此人詭譎難測,臣等怕打草驚蛇不敢跟得太近,越過韶關就跟丟了。”

蕭煜品咂出些什麽:“越過韶關?這麽說耶勒是來了大周?”

吳勉點頭,流露出困惑:“他並沒有帶多少護衛,是微服出行。”

“有趣,真是有趣。”蕭煜輕輕一笑,心道他當初果然沒有看錯,這新一任的草原霸主頗為與眾不同,剛升禦便要不顧安危跑來敵營,也不知大周有什麽值得他如此念念不忘,不惜以大可汗之尊涉險。

他這樣想著,似是觸到什麽關竅,笑容微涼,目蘊精光:“朕讓你查耶勒的身世,可有收獲?”

吳勉回說:“兀哈良部的人口風都緊,查起來甚難。臣輾轉從別處打聽到,好像……那位深受耶勒敬奉的灜山族可敦並不是他的生母。”

“什麽?”

蕭煜腦筋轉得飛快,蘇瑤姓蘇,又守著灜山族舊規,自然不是兀哈良前可汗之女,耶勒如果不是蘇瑤母親所生,那這姐弟之間豈不是半點血緣都沒有。

耶勒同蘇瑤沒有血緣,便是同音晚也沒有。

蕭煜隨意搭在瓷狗上的手指不禁抵緊,面色變得難看起來。

吳勉退下後,望春將一摞奏疏送進來,蕭煜漫不經意地打開一封,見是兵部呈送來的邸報。

突厥騎兵騷擾穎川郡,劫掠大周百姓過冬口糧,與穎川守軍正面沖突,雙方各有死傷。

蕭煜看了看邸報的日期,正是耶勒繼任大可汗前沒幾天。

他禦筆朱批,勒令守軍死守邊防,若再有突厥騎兵侵擾,務必全力迎擊,格殺勿論。

這些年大周和突厥之間還算太平。雲圖中風後突厥內部群魔亂舞,爭權奪利不休,自然無暇來犯。而這些年蕭煜將精力多放在吏治稅務,與民休養生息上,也沒有去找突厥晦氣。

過去三年,雙方都沒有精力大興兵戈,倒維持住短暫的和平。

但如今,蕭煜穩坐帝位,乾綱獨斷,大周國力日盛,已不懼一戰。而耶勒亦斬盡政敵,排除萬難登上大可汗之位,他本驍勇善戰,自然不甘偏居一隅,遲早會將劍對準中原。

局勢變幻至今,注定蕭煜與耶勒之間終有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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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靜容收到音晚來信後火速趕回,因只有了暈栒錦不夠,還得給盧府侍女們趕制秋衫,如意坊上下忙得腳不沾地,只等大老板回來坐鎮。

雖瞧上去兵荒馬亂,胡靜容這一趟卻沒走空,帶回來個清雋文秀的書生,褒衣博帶,白面氣凈,看上去至多弱冠之齡。

胡靜容罕見的規矩站在人家身邊,斂袖扶釵,甚為正經道:“這是柳元,今科仕子,不幸落榜,盤纏用盡,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輾轉流離在洛陽城外,被我給撿回來了,今日見過也算是認識了。”

柳元頗為懂禮,依次與繡娘們招呼。

音晚素來不愛這種熱鬧,獨自在裏間描樣,隔著道竹篾簾子,瞧著外面熱熱鬧鬧,不禁勾唇淺笑。

胡靜容請大家吃松仁豆腐和葡萄水晶團子,在外面分過,親自提著八寶瓚食盒和一束鮮妍桃花進來給音晚,笑得花枝搖曳:“也不知是哪個郎君偷偷戀慕你,連著數日一早如意坊門邊便擱著一束桃花,這個季節,也不知是怎麽種出來的,怪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