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卷 貓物語(白) 第懇話 翼·幻虎 061(第2/8頁)

老實說,即使聽到他們這種感想,我也完全聽不懂話中含意。

因為我自認總是展現最自然的一面。

以阿良良木的說法,我為了成為平凡女孩而勉強自己,過度基於倫理行事,這樣的推論確實相當逼近真相,卻無法解釋我為何有這種天大的能耐。

這應該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事情。

但我為什麽做得到?

答案很簡單。

因為我從小就避免正視不利於我的現實,不斷切割自己的心。

戰場原同學前天以『對於黑暗極度遲鈍』來形容,她說得一點都沒錯,但我其實是『不去正視黑暗』。

我背對所有惡意與不幸至今。

我認為這絕不是自我防衛,反倒是自我犧牲。我將不利於自己的我切割出去,藉以維持原來的我。

如同我從教室窗戶看不見我的住家。

發生任何討厭的事情,就當成和自己無關切割出去;即使受苦受難,也當成和自己無關切割出去。

這麽一來,我的性格就無從扭曲。

想憂慮都無從憂慮。

甚至無法使壞。

這種扭曲是一個人活在世上的必備要素,我卻將這種要素全部拋棄。

所以當然會令人感到恐怖,感到惡心。

我曾經反駁阿良良木,認為他形容成「奇跡」也太誇張了。因為我的存在方式比奇跡還要殘酷,是血淋淋的成果。

沒有得到父母寵愛就是一種虐待。大人在輔導受到這種虐待長大的孩子時,最困難的地方在於要讓孩子承認自己受到虐待。

承認自己受到苛刻的虐待。

要接受自己不被父母寵愛的事實,並不簡單。

大多數的孩子,會將虐待的事實『當作不存在』。可能是以扭曲的方式解釋,或者是當作這種事情未曾發生,雖然症狀各有不同,但是共通點在於他們會從現實移開目光。

是的,我要在這時候承認。

我是在父母的虐待之下長大。

至今每一任父母都虐待我。

我連一次都沒有被愛。

我連一瞬都沒有被愛。

但我對此毫無自覺。

我認為任何家庭多少都有這種狀況,所以無視於自己的痛楚,即使臉部遭受毆打,我也不認為這是虐待,不會如此認為。我轉眼之間將這股心理壓力切割出去化為貓,並且當作不存在。

何況怎樣叫做虐待?這是一件非常易懂,同時也非常難懂的事情。

即使沒有使用暴力,虐待行徑還是有可能成立,講得偏激一點——不,這甚至也是普遍的論點——『嬌寵』也可能是一種虐待的形式。

名為教育的虐待,名為管教的虐待。

名為養育的虐待,名為親子關系的虐待。

有人認為,父母對子女做的一切都是虐待。這種意見極端來說也是成立的,所以無論是任何主張,我們或許都不應該完全否定,而是納為參考。畢竟「當事人不在意就不構成虐待」這種道理也說不通。這麽說有點模棱兩可,不過還是得仰賴綜合的判斷。

正因如此,我才能夠如此堅稱。

我隨時都可以移開目光,認為自己沒有受到虐待。

自己沒有被淩虐,自己沒有被棄養,自己不記得受過這種待遇,父母有為我做到必要最底限的事情……

這連狡辯都稱不上。

他們沒有為我做到最底限的事情。

只有對我做最差勁的事情。

我應該如此認為。

我受到『沒有被愛』這種最惡劣的虐待。

他們應該也有自己的一套說法,不過這對孩子來說完全無關。

父母愛子女不是應盡的義務,是一種心態,做不到就不該結婚,不該生兒育女。

如果感受不到痛苦,能夠和悲傷無緣,那麽無論是念書或運動,無論在倫理層面或道德層面,總是能在毫無壓力的狀況下發揮最高水平。

如果不會感受到失敗的壓力,不會感受到遇險的不安,能夠讓身心不會感受到痛楚,這個人就能夠完美無比。

這就是優等生——羽川翼的真相。

我為什麽是我?這就是答案。無聊的答案。

能夠無視於乏味的事物。

所有人都背負著黑暗與痛苦,我卻把這種東西完全扔給別人,如此投機取巧的做法絕無僅有。

要是戰場原同學聽到這番話,肯定會火冒三丈。

回想起她這兩年來的苦惱——回想起她感受到痛苦而造成的兩年抗戰,我就知道自己之所以不會苦惱、不會感受到痛苦又不用抗戰,都是因為你代替我承擔一切。

已經不是令戰場原同學「心煩」的程度了。

我接觸障貓這樣的怪異,使得BLACK羽川成形誕生,我對其中的機制非常感興趣,不過如前文所述,怪異只不過是一個契機。

你就是你。

不過,這次第三度出現的你,相較於之前那兩次,和我的切割程度更加明顯,原因如前文所述,隨著次數的增加,我『變得熟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