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花物語 第變話 駿河·惡魔 021(第3/4頁)

「可、可、可能會有人來的。」

「不會有人來。」

「…………!」

不,我都說叫你等一下了啊。

雖然我總是對阿良良木學長說著各種各樣的豪言壯語,而且在理論方面也具備了相當程度的知識,不過在實際操作上卻是完全一竅不通——

「啾。」

這時候——

沼地只是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臉頰,然後非常幹脆地離開了我的身體——那種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跟剛才接近我的動作相比簡直是完全不一樣。

「你失望了嗎?」

「…………」

面對一邊說一邊露出淘氣表情的沼地,我什麽都沒有回答,只是確認似的撫摸著被她摸過的臉頰,坐起了上半身。

可惡。

被她耍了一回。

「還是應該玩得健全一點啦。我們畢竟是有著美好未來的年輕人,這種玩火的行為還是要適可而止啊。」

沼地撿起身邊的籃球,一邊用右手運球,一邊仿佛要把我拋在後頭似的朝著籃筐的方向前進——然後,她又以包著石膏繃帶的左腳向前蹬起。

起初我還以為她只是來個三步跨籃,誰知道她竟然打算挑戰扣籃。

在全日本的高中女生中,本來只有我才能做到的扣籃——她卻極其完美地、而且非常輕松地做到了。

她直接用手把球塞進了籃筐。

「……街頭籃球呀,這名字起得真妙。不過的確沒錯,這種東西也許只能算是雜技表演吧——跟我心目中理解的籃球本質相差太遠了。」

球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滾著,而沼地卻依然懸掛在籃筐上。

「不過有一點不能忘記的是,只要精通的話,即使是雜技也可以發展成一門藝術呢。神原選手,你之所以討厭扣籃,恐怕是因為覺得那樣做很卑鄙吧?因為自己能做到周圍人不能做到的事,這個事實也很可能會造成逆向的劣等感啊。」

過於優秀的才能也是一種沉重負擔呢——沼地說道。

她所說的沉重負擔,我想應該就是指壓力,同時也應該包含著不幸的含義。

也許對沼地來說,無論是什麽樣的事情都可以作為不幸的理由,或者演變為不幸的原因吧——當然,那樣的理解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初中時代的你,是絕對不可能做到扣籃的吧。在日傘告訴我之前,我並不知道你還有『毒之沼地』這樣一個名副其實的外號,不過如果是『不跳的沼地』的話,我倒是聽說過。」

因為對方球員在面對她的泥沼防守時將會被剝奪「跳躍」這個選擇,她曾經被人起過「不讓跳的沼地」這樣一個外號,而「不跳的沼地」則是將那個外號變化成更容易讀的形式,並不是說她的打球風格就是「從來都不跳」——不過即使是那樣,她也不可能做到扣籃。

畢竟不是漫畫啊。

「哈哈哈。不管怎樣,我還是被人當成泥沼來看待呢。不過如果那樣的話,倒不如幹脆把我說成是無底沼澤更好吧。」

「而且——你還用那樣的腳——」

「沒錯,是這樣的腳。」

說完,她才終於放開籃筐的邊緣,落到了地上——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或者應該說是故意的吧),她就像是要做給我看似的,先以包著石膏繃帶的左腳落在體育館的地板上。

「總之,你的不幸我就完全接收過來了。已經全部由我這個『惡魔大人』接管了。以後你就不必再有所顧慮,趁早忘記『惡魔』左手的事情,笑嘻嘻地過著你的幸福生活吧。」

「……那怎麽行。」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是充滿了好意,但我還是無法輕易地接受這樣的說法。

「那只手是我所背負的罪孽的證明。怎麽能在這麽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地被人奪走、被人接管——」

阿良良木學長,在他的身體裏留下了吸血鬼的因子。對他來說,那就是一種罪孽的證明——既代表對小忍的歉疚,同時也是一種誠意。只要阿良良木學長有那個意圖的話,他應該隨時都可以恢復成完全的人類。忍野先生是那麽說的。

但是他並不會那樣做。

絕對不會。

所以,我當然也不應該主動放棄那只手——

「那只手是我的手。」

「不是啦,是惡魔的手吧。」

「如果偏要這麽說的話,你也應該已經不再是『惡魔大人』了吧。」

「那麽我就自稱『惡魔大人大人』好了。根據那個充滿不祥氣息的大人所說,這本來應該是你母親的東西,這只手根本沒有一瞬間是屬於你的。」

說完——

沼地就把那寬身的運動服的衣袖高高挽起,讓裏面的石膏繃帶暴露在我的面前——然後開始向那只左手注入力量。

瞬間——石膏繃帶就裂開了。

也許應該說是「碎掉了」更貼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