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銀簪 這個時節,他們容易對彼此的一言一行過於敏感。(第2/3頁)

貌美侍婢過來貼著燕飛捷的身子倒酒,他不耐女色,將人給攆走了。

“陶大人想讓我回鄴京,大可直說。”

燕飛捷不留情面地打斷了陶知遠下的話套子,眼眸生出一絲冷意:“我不是絕頂聰明的人,可也別把我當傻子逗樂。朝中有不成文的規矩,一族只有一人可官居三品以上。父親讓我這麽多年守在薊州,便是為了穩定朝中人心。且不說他生了什麽病,病得重不重,我此時若因愚孝貿然回去探望侍奉,難免會讓人疑心是要接掌他的大權,到時遭人口舌,說啟朝丞相歷代都得姓燕才好。”

陶知遠一噎,面上略微難堪,訕訕低了頭。

商珠笑了笑,沒使什麽套子,直問:“那燕大人可是想好了,要世世代代都紮根在薊州?”

燕飛捷一凜,不悅看她。

“燕相要在朝中多年來打壓官紳世家,首要得讓天下人對他心服口服。於是他在鄴京一日為相,你便一日回不了鄴京。燕相畢生的心血都在鄴京,真要待他百年之後,朝中恐怕人人皆以世家避親為嫌,要令大人與朝中權力徹底劃清界限。”

商珠又說:“燕大人任職薊州刺史已有七年,其他州郡同年入職的刺史,歷年的政績考核未必就能好過薊州,可都已陸續升遷調入了鄴京。先帝從啟豐起兵出征,正因薊州當年是中原最為混亂的一個州,而如今的稅收卻占了近西南五個州的四成。由此可見,燕大人哪怕是不憑燕相的威名,也不該被困在這區區一個州。能者,是要為天下蒼生謀福祉。”

燕飛捷心中不待見商珠,可他不得否認,她的話容易很讓人聽進去。她是為皇帝辦事,可字字句句都是在為他思量。

他思忖間,又舉杯相敬:“商侍郎不急,先喝一杯。”

侍婢又給商珠倒滿了一杯酒。

“禦醫院尚且無人能保證,燕相的病一定拖延到幾時,”商珠朱唇輕抿,將酒一飲而盡,面色依舊沉靜:“燕大人是孝子,聽從父命行事,無可厚非。可令郎還小,難道大人就不為他的將來作打算嗎?正如燕相所說,誰家的權勢大便由誰來當官,這不公平。可是矯枉過正,權勢大者一族之人皆不能有所抱負而施展之,豈不是更不公平?”

燕飛捷沒再飲酒,已有幾分頭暈目眩,半晌,仍是顧左右而言他:“商侍郎與陶大人在鄴京辛苦,既然來了薊州,就好好住上幾日,燕某定會好好招待。旁的事,不如再行議論。”

此時,便有二人穿著行路的短衣靿靴,穿堂疾走,跪在了燕飛捷身側,呈上一封書信:“大人,吾等奉燕相之命,送家書一封。”

商珠認得這二人,他們是相府上養了多年的僚客,是對同胞兄弟,名喚孫大與孫二。

兄弟二人皆孔武有力,各自的半張臉上生著一模一樣的青色胎記,獠面醜陋,在入燕鴻門下前常做些越貨殺人的買賣。

燕飛捷蹙眉接過,見那信封上的字跡,沒打開看,先扣在了掌下。

他眼底起了陰霾,又轉眼消散,笑了聲說:“送封信而已,父親何必叫你們兩都大老遠的跑來。不過你們兄弟來得正是時候,快快坐下,喝酒吃肉,今日樣樣都得痛快!”

“多謝大人!”二兄弟留意了席上另一側,便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燕飛捷又令府上的舞女前來助興,這筵席又鬧起來,勸酒的,劃拳的,還有光明正大吃婢女豆腐的。一團紙醉金迷,烏煙瘴氣。

陶知遠欲向燕飛捷再勸言,商珠正色一咳,暗中輕搖了搖頭。

不想那孫大與孫二走了過來,“不想在這還能見到商侍郎!要是換做平日在相府,像我們兄弟這般下作的人,在商侍郎跟前是連半句話都說不上!”

商珠莞爾敬酒,“說笑了。我在朝中辦的多是文差,二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義士,交集自然就少。今日有緣,便多喝幾杯。”

“好啊,商侍郎願陪我們兄弟喝酒,說出去那都是件長臉的事!”

陶知遠望著這兩人可怖的長相,又見著他們腰間的大彎刀,心中發怵,抱著杯筷,故意繞得遠了些。

孫二瞥了眼陶知遠,故意側身攔住了他的後路,目露兇狠。陶知遠喉間一頓,又只好悄悄地坐落了回來。

商珠察覺到了這氣氛不對,便又聽得孫大說:“這都要年關了,按說鄴京朝廷應該忙碌得很。不知兩位大人抽空專程到此,是來辦的什麽要緊的差?”

陶知遠慫得不敢大聲出氣,商珠笑道:“我如今在中書省掛的是個虛職,陶大人要來薊州巡視督查,我才跟著一同來湊熱鬧了。倒是二位專程趕來薊州送信,很是信靠。”

孫大嘆了一聲,“在人手底下辦差討個生活,都不容易。不過,我們這趟來薊州,送信還是其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