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朗氏內憂

一直到宣德七年之前,這個規矩從來沒有變過,但是宣德七年,在位四十七年的紮巴堅贊病逝了。

他所在時代,乃是朗氏家族最繁華最穩定的時代,他前後朝貢五次。與大明的交往也相當頻繁。

但是在他之後,朗氏就陷入內亂之中。

而當時座主壓制了矛盾,讓第悉之位傳給了紮巴冏乃,但是紮巴冏乃的父親,薩且桑傑卻不願意。

他想成為第悉。

但是他是法度之中,在家傳宗接代的俗人,不應該接替第悉。

有座主在,矛盾被壓制了。

但是這位座主也沒有活多少年,在正統七年,薩且桑傑終於登上了第悉之位,這是對朗氏法度的踐踏。

所以他的位置很不穩固,甚至為了自己的權力,他讓座主之位空懸了二十余年。將一個血脈不明的三歲嬰兒扶上了座主之位。

如此一來,帕竹政權就陷入內亂與分裂之中。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隱患,那就是朗氏血脈凋零,朗氏每一代都有一個人傳宗接代,但是薩且桑傑卻只有兩個兒子,長子紮巴瓊乃更是病死在第悉寶座之上。

人丁稀薄的朗氏家族,更是把持不住權力。

自然界厭惡真空,在政治上,權力也是厭惡真空的。朗氏握不住的權力,自然會有人去握。

這當然是後話了。

李文所言的東西,有些於謙是知道的,比如朗氏家族掌故,但是有些是不知道的。比如朗氏家族現在情況。

或者說朗氏家族內亂因由。

不要說於謙不知道,大明禮部估計也不是太曉得的。

畢竟大明禮部官員對各藩屬國,從來是鼻孔朝天,如果不是徐有貞,近在咫尺之間的朝鮮政變,大明了解內幕,也要好多年後了。更不要烏斯藏的內情了。

只是這個內情對於謙來說,並不友好。

作為於謙的主要目標,茶馬貿易的對象,如果朗氏安定,那麽能購買的茶葉也就多,而今這個樣子,能讓朗氏購買多少茶葉,於謙卻是心中沒有底了。

於是於謙問道:“朗氏現在的情況,你知道嗎?”

李文說道:“朗氏畢竟偏遠,商隊來往一次,也要一兩年,所以我也不知道內情,不過。似乎薩且桑傑的身子骨不大好,而且薩且桑傑的妻族有坐大的趨勢。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於謙沉吟片刻,他覺得有必要了解一下,烏斯藏的情況。

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是互相影響的。

於謙與朱祁鎮朝夕相處數年。朱祁鎮被於謙等文官影響很多。慢慢的懂的該怎麽樣做一個君王。

而於謙也被朱祁鎮影響不少。

如果沒有海關的先例,已經每年數百萬兩的海關稅入。於謙也未必能想到這方面去。

而今更是想要主動了解烏斯藏的內情。

於謙問道:“西寧一帶,可有什麽高僧嗎?”

於謙這樣問,倒不是他對藏傳佛教有什麽興趣。他是標準的儒家子弟,子不語怪力神。只是他也知道,藏傳佛教在藏區的統治地位。

在政治方面表示一下欣賞就行了,私下裏卻未必想多接觸。

他這樣問,卻是在選外交官。出使烏斯藏的外交官。

元明清三代對西藏的治理上,是有連續性的。

元代確立八思巴對西藏的處置權,明代因俗封各級僧官,所以明代出使冊封,多用喇嘛。

這也是一個慣例了。清代則更進一步。

於謙想要派人去了解一下烏斯藏,雖然不是正式使節,但還是按照慣例,想選一個喇嘛,到了烏斯藏也好說話。

李文說道:“西寧就有一位高僧。葛藏禪師,而今就在西寧休息。他本就是西寧當地人,多次奉朝廷之命去烏斯藏,並在北京修行了一段時間,而今年老,就回到了故鄉的寺院,想要終老。”

於謙對李文的話,倒是未必相信。

他估計讓這位高僧回鄉的原因,並不是年老,而是當今對佛道的態度。

當今不寵信一些佛道,當今掌權之後,北京城之中沒有多一處寺院,即便有新增的寺院,也沒有來自皇宮的捐贈。

畢竟想在北京城內建立寺院,沒有皇帝點頭是萬萬不可能的,北京大部分土地都是皇帝官府的。

朱祁鎮雖然沒有一副禁絕佛道的樣子,但是卻擺出了,你們想信就信,但是要讓政府或者皇室在某些事務上做出表示,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樣一來,北京佛道發展趨勢就被壓制了不少。

道教到還好,畢竟道教沒有那麽大的傳教建寺院的動力,而且北京又不是沒有道觀,白雲觀不就是嗎?

但是佛教卻被壓制住了。

在宣德年間,以及正統初年一座接著一座建立寺院的場面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