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柳無葉(第2/2頁)
嚓——
刀沒有絲毫阻隔的從胳膊上斬過。
夜色中血光飛濺,一條粗大的胳膊掉落在了雪地上。
馬匪首領還來不及慘呼,彎刀已經飛過馬車側面,劈在了後方一名馬匪的胸口。
巨大力道,把猝不及防的馬匪直接劈下了馬匹。
“啊——”
淒厲慘叫在夜風中響起,馬匪首領半條右臂血如泉湧,掉頭就想縱馬奔逃。
血腥的場面,讓有潔癖的崔小婉縮了縮脖子,連忙往後一倒,翻進了車廂裏,還不忘把門關了起來。
“誰!”
“什麽人!”
五名馬匪亂做一團,僅憑這一刀,便曉得遇上了某位塞北梟雄,馬匪首領甚至認得飛來的這把刀,在不久之前,他在秋風鎮上見過,掛在一個年輕刀客的腰間。
“快跑!”
馬匪首領也是條漢子,強忍斷臂之痛,猛夾馬腹往秋風鎮的方向奔逃。
只是短距離內,世間最好的馬,瞬時爆發力也比不上走到巔峰的武人。
刀飛來的方向,一名帶著鬥笠的人影出現,身若雪原上遊移的鷹隼,迅捷而輕靈,沒有在雪面上留下絲毫痕跡,也沒發出半點聲音,卻在眨眼之間,到了馬車附近。
許不令眼中露出幾分贊嘆,別的不說,這身法絕對有宗師的水準,輕靈迅捷至此,如果是刺客的話,暗中偷襲恐怕連他都會被嚇一跳。
年輕刀客顯然不止身法出類拔萃,殺伐手段同樣出類拔萃。
北齊武人和中原武人最大的區別,是身上的血腥味。
中原武人重規矩輩分,比武切磋也講究個‘點到為止’,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亮殺招,在官府的絕對統治力下,也沒那麽多人可以亂殺。
北齊武人則不一樣,甲子前被攆出中原,面對的是蠻荒之地無窮無盡的匪患。年輕一輩的武人,都是在殺伐中淬煉成長,如同養蠱一樣,以他人之血,養心中的刀。
這種方法不人道,但明顯很切合武道,因為武藝本就是殺人技;只有在絕境之下生死相搏,才能事半功倍的精進,靠點到為止的切磋,一輩子沒法走到巔峰。
北齊的巔峰武者很少,但能從漠北蠻荒之地殺出來的武者,無一例外都是頂尖的殺神。而眼前這個年輕刀客,明顯就是從這條路走出來的。
夜色之中,年輕刀客遊移到近前,沒有半句廢話和多余的動作,腳尖勾起斷臂上的馬刀,倒持刀鋒斜拉,馬匪首領的腦袋便飛上了半空。
剩下四名馬匪肝膽俱裂逃遁,尚未跑出幾步,年輕刀客便蜻蜓點水般踩過四匹馬的頭顱,落在了前面的雪原上。
四名馬匪脖子上有一條紅線,眼睛瞪成了銅鈴,幾乎在同一時刻,墜下了尚在奔馳的馬背。
咚咚咚——
幾聲輕響後,馬蹄遠去,雪原上安靜下來。
年輕刀客把馬刀插在了地上,轉身挑了下鬥笠,慢條斯理拔刀、收刀,露出略顯陰柔的下巴: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語氣平靜,又帶著幾分孤寂。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向來都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被人在面前耍帥還是頭一回。
不過無論如何,年輕刀客危難之際出手相助是事實,許不令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百姓,今天就欠了年輕刀客兩條命。
俠之一字,不在武藝高低,而在心氣。
心中有俠氣,哪怕只是文弱書生,敢在弱者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那就當得起‘俠’字,不比世間的武魁宗師差上半分。
許不令沒有顯擺武藝打擊對方的念頭,眼中露出了該有的敬佩,將鐵鏟插在了地上,擡手行了個江湖禮:
“多謝少俠出手相助,在下許閃,敢問少俠尊姓大名?”
年輕刀客本該離開,只是他沒看懂眼前之人,為何在被伏殺的時候悶頭挖坑。
如果是給自己挖的,那眼前之人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值得探討一下當時的想法。
如果是給六名馬匪挖的,那眼前之人就更有意思了。
就和他看到秋風鎮那個在狼窩裏算命的單純小姑娘一樣,在險惡環境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又還活著的人,必然就是最危險的人。
年輕刀客用蓑衣遮住了刀柄,走到了許不令近前,露出了一個很笑容:
“我叫柳無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