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①④(第3/3頁)

邢深沒說話,頓了頓,他擱下筷子,擡起頭,以便蔣百川能看到他的臉。

“蔣叔,你這麽說,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蔣百川心中嘆了一口氣,他了解邢深,知道他自尊心很強,所以說話才盡量迂回——但既然他這麽直接,自己也就無所謂陪著小心了。

“我剛跟聶二打過電話,她說昨天晚上走的時候,見到炎拓被人救走,還聽到了一些信息。那個大塊頭,就是地梟。”

邢深:“不可能。”

蔣百川白手抓起一塊油餅,大口咬去一角,又低頭喝了口扯面湯:“可能的,他們都進化得跟人一樣了,把那點騷味也給進化沒了,不稀奇啊。”

“狗牙……”

蔣百川就知道他要提狗牙:“不是有個詞兒叫‘以偏概全’嗎,狗牙可能是個‘偏’啊,代表不了其它的那些。”

說完了,他繼續呼嚕喝湯,沒再擡頭看邢深:不用看也知道臉色很難看,不過沒關系,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消化吧——這年頭,只有人給世道彎腰的,誰見過世道給人讓路的?

過了很久,久到他這一餐都差不多結束了,邢深才開口:“也許阿羅聽的也不完全,大塊頭那樣的,只是個別。”

“沒錯,可能只是個別,也可能狗牙那樣的,才是個別。邢深啊,跟你說句實話,老刀是刀家拔尖兒的,已經損了,如果狗家也派不上用場,那你老蔣叔,可就怕了、得思謀後路了啊。”

邢深沒什麽表情,嘴角微微下繃:“蔣叔,你這話什麽意思?”

蔣百川呵呵一笑:“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失聯的人,咱盡量想辦法撈,那之後,咱就穩妥點過活吧。”

邢深:“什麽叫‘穩妥點過活’?”

蔣百川頭疼,他是欣賞邢深,但邢深固執起來,也是挺愁人的。

邢深說:“現在有跟人長得一樣的地梟,這種玩意兒血食生食,吃人也跟玩兒似的,不知道數量,混在人群裏頭,不見得是爬出來做慈善的吧?蔣叔,咱們就不管了是嗎?”

“咱們的祖輩,纏頭軍,進洞獵梟的時候,是反鎖了金人門的,為什麽?就是怕地梟出世,這玩意兒沾了人肉,就等於吸毒上癮,永遠停不下來。那個狗牙,在興壩子鄉吃過人,只要他不死,勢必還要開葷,就不管了是嗎?”

“刀,狗,鞭三家,為什麽設刀家,刀家獵梟,也殺梟,阿羅拿了生死刀,生刀主獵,死刀主殺,如果有梟入世,那就是她的責任,她也不管了是嗎?”

這一連串的“不管了是嗎”把蔣百川聽得心頭火起,他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差點把邢深面前的那碗扯面湯給拍灑了:“你也說了是祖輩、纏頭軍,那時候是一支軍隊!不管是人力、實力、裝備,都是那個年代最頂配的!現在呢?跟聶二說責任,她會放棄那些雕塑,去追著地梟殺嗎?”

邢深看炕桌上那只堪堪穩住、湯水還在不斷晃搖的碗,碗還是碗,但湯水是一片動蕩的明光。

他說:“阿羅應該回來。”

***

炎拓被一陣鉆心般的火烤炙燙給驚醒。

居然不是夢,是真的,一叢橙紅色的焰頭從眼邊掠過——聶九羅將點火棒移遠。

這是拔罐時會用到的那種點火棒,經久耐燒,有持手柄,端頭是鋼絲網罩著不焦材質的石棉,很好用。

屋裏很亮,窗簾都拉到了窗戶盡頭,迎進大片暖融融的陽光。

聶九羅說:“醒啦?”

她撕掉他嘴上的封膠帶,又剪開手腳處纏縛的:“待會會非常疼,需要用到嘴喘氣,松開你手腳,是讓你去控制自己的。我可沒那個勁摁住你,你自己掂量吧,你可已經出芽了。”

炎拓腦子裏轟的一聲,臉色都變了:“哪?”

聶九羅指他小腹、胸側,還有大腿:“你自己看哪。”

炎拓低頭去看。

果然,那幾處的傷口處,都有像蜷曲的發絲一樣的東西,黑褐色,打著卷,而且,可能是心理作用,炎拓真的覺得那幾處都在發癢。

聶九羅還給他描述:“你要不要摸一下?軟軟的,有韌性,拉一下還能彈回去。”

靠,還摸?看一眼都覺得惡心,自己的傷口裏,長出這糟心玩意兒,真是光想想就要崩潰了。

炎拓偏轉了頭,兩手攥緊沙發端頭:“你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