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①⑤(第2/4頁)

再聯想到炎拓昨晚說的,“最早的一個,我出生前,就已經在我家了”,很像是地梟頂了他母親的名,鳩占鵲巢,捎帶著養大了他——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炎拓和地梟間的關系那麽奇怪:表面上看是在做倀鬼,暗地裏卻在打聽“怎麽可以殺死地梟”。

炎拓很久都沒說話,聶九羅也沒再吭聲,反復看剩下要上火烤的那幾道傷,看到大腿上那道時,忽然就想歪了:也是幸運啊,這萬一要是偏了幾寸,抓中間去了,那她是絕對不會代勞的——雖說她是學美術的,畫過裸體男模,鉆研過大衛塑像,但那畢竟是為了學術。

他自己烤吧,但凡分寸沒拿捏好,烤出個三長兩短來……

“聶小姐,你想開什麽條件?”

突如其來的這一句,把聶九羅嚇得手一哆嗦,水袋都掉了,心說還好,只要姿態端莊,沒人知道她腦子裏涉什麽色。

她咳嗽了兩聲,想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說什麽:“反正你也要回去的,回去之後得交代這一夜去了哪,身上的傷也不太好遮瞞,不如這樣……”

“你就說你是落板牙的人手裏了,被抓傷了,但板牙的人為了表示講和的誠意,給你治傷,還把你放了。請你幫忙問問,他們要怎麽樣才肯把瘸爹那幾個人給還回來。”

炎拓沒吭聲,過了會,擡眼看她。

聶九羅讓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有問題?”

“聶小姐,你一直說自己是個普通人、只想忙自己的事,跟板牙那邊是消錢債,對狗牙、地梟什麽的,沒探聽的興趣。”

沒錯,聶九羅挑眉,她現在還是這樣啊。

“你沒意識到,你現在做的,其實是在插手幫忙了嗎?還是那句話,錢債錢消,錢來錢往是賬目,人來人往就是交情了,越到後來,越理不清。沒探聽的興趣,就真的一個指頭也別沾,手插進去,保不齊哪天人都被拖進去……”

聶九羅打斷他:“我有分寸。”

“很多被摔下馬的,也都堅信自己是騎術好手……”

聶九羅抓起晾在茶幾邊角處的點火棒,咣咣敲了兩下,炎拓條件反射,一路從頭皮麻到腳心。

聶九羅說:“下半場。”

……

下半場,照舊是地獄裏兜圈,聶九羅的手法好得讓人想罵人:總能使得皮肉被烤得焦而不黑、香而不熟,且確保在他崩潰的前一刻上水袋。

有一次,趁著間歇,炎拓問她,能不能索性就讓他痛暈過去算了,昏迷了還能少受點罪。

聶九羅的回答讓他毛骨悚然:“不行,痛暈過去的,還會痛醒。而且,萬一人暈過去,意志力松散,失禁了怎麽辦?”

她可真是太知道怎麽打蛇打七寸了,炎拓一身熱汗之下,硬生生又起了一層冷汗:那他不如死了算了。

……

好在,遙遙無期只是一種覺,時間分秒過去,再難捱的煎熬也會結束。

最後那幾撥,炎拓已經全然被炙烤得麻木了,汗出完了,牙根咬得都不知道什麽叫緊了,喉頭幹涸得像擠塞進一個沙漠——忽然見她拿玻璃蓋罩滅火,還覺得莫名其妙。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完了?”

聶九羅:“完了啊。”

這就完了?炙烤得徹底了嗎?確定沒遺漏嗎?

炎拓看向自己的腰腹:“那些芽都逼退了嗎?”

聶九羅拈了張紙巾,把台面上的垃圾等等都掃進垃圾桶裏:“什麽芽?又沒長芽。”

炎拓:“就是剛剛那些……你還問我要不要摸摸看。”

聶九羅哦了一聲:“那些啊,我頭發。”

垃圾桶滿得裝不下了,她拿起空礦泉水瓶子、用力把垃圾壓實:“我繞了幾根頭發,拿火燎定型,剪了放上去的……給你點壓力,這樣你才能有危機、全力配合,不然又哭又叫的,多難看。”

炎拓:“……”

他想回兩句什麽,然而,真是什麽力氣都沒了,眼一閉,就徹底睡過去了。

***

再睜眼時,是被開門聲和塑料袋的嘩啦聲驚醒的。

已經是日落時分了,窗外透進來的光是油油的鴨蛋黃色,還裹挾了些許涼意,他身上蓋了條毛毯,而聶九羅正從外賣小哥手中接東西。

關門的時候,炎拓聽到外賣小哥有禮貌地說:“謝謝您的打賞。”

再然後,聶九羅就拎著各色大袋小袋進來了。

她把袋子全擱上茶幾台面:“醒啦?我估計你也快醒了,換上衣服吃飯,吃完飯,你就好走了。”

邊說邊把幾個袋子遞過來:“傷口盡量別沾水,頭三天別洗澡,實在憋不住拿濕毛巾擦擦。頭可以洗。”

炎拓接過來,他的衣服剪得稀碎,褲子也露肉,是需要換套新的。

隨意一瞥,很全,除了外套襯衣長褲,連襪子和內褲都有,雖然不是什麽奢牌,但已經屬於三四線小縣城裏所能購置到的頂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