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第2/4頁)

隨隨虛弱地笑了笑,啞聲道:“對不住你,春條姊姊。”

春條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娘子熱度退了,又有力氣消遣奴婢了。”

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娘子可知道,殿下昨夜在床邊守了娘子一夜!”

她也不明白齊王殿下的心思,兩個月不來看一眼,把高嬤嬤都召了回去,任誰看了都覺他已徹底厭棄了這外宅婦,可鹿隨隨病重,他又不顧自己的安危進這院子,還不顧尊卑在床邊守了一夜,他們這樣的富貴人,便是正妻病入膏肓,也沒有夫君在床邊守一整夜的。

隨隨病中迷迷糊糊的,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只依稀記得自己抱著桓煊狠狠哭了一場,此時回想起來,連她自己也覺不可思議,或許病中身體虛弱,人也變得格外矯情了。

她也不知道桓煊為什麽在她床邊守了一夜,莫非是她哭得太狠,讓他起了惻隱之心?還是觸動了他和阮月微的什麽記憶?這就不得而知了。

隨隨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橫豎她不會在長安久留,到時候這些都會隨風而逝,充其量只是一段前塵往事。

只是河朔那邊還欠一點火候,蕭同安是她親叔父,她不能親自動手,等薛郅按捺不住動手除掉了他,她就能坐收漁利。

正想著,門簾嘩然作響,齊王走進房中。

他整宿沒睡,天亮才回清涵院合了會兒眼,因心裏牽掛著她的病,睡得也不太踏實,此時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影。

隨隨見了他便要起身行禮,桓煊走過去將她按住,皺著眉道:“還亂動,嫌自己病得不夠重?”

他嘴裏照舊沒什麽好話,態度也不見得比從前溫柔,但話裏的嗔怪之意叫隨隨隱隱有些不自在。

待要說點什麽,桓煊伸手按在她額頭上,眉頭微展:“比昨夜好些了。”

隨隨道:“托殿下的福。”

桓煊嗤笑了一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病了不知道叫人去請大夫,請個不會治病的福醫來,虧你想得出來。”

不去請大夫是因害怕犯夜,桓煊心裏明白,越發恨她傻:“說是齊王府的人,難道金吾衛還敢攔?非要把自己折騰成重病……”

隨隨不和他爭辯,只是抿唇笑了笑:“殿下說的是。”

她這麽低眉順眼的,桓煊瞬間沒了脾氣,他以為她會和他使使小性子,至少流露出委屈,但昨夜撕心裂肺的慟哭仿佛只是一場夢,天一亮,她又和從前一樣溫馴得像頭鹿。

“往後別再瞻前顧後,擔心這擔心那,你是我的人,大可以囂張些。”他捋捋她的額頭道。

隨隨道是,暗暗覺得好笑,笑意便從眼底流露出來。

桓煊莫名覺得她的笑容別有意味,別過臉道:“等你養好病跟我回王府吧。”

這村姑那麽笨,心又重,沒準哪天把自己折騰出個好歹來,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她這麽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給她一個妾室的名分算不得什麽。

隨隨謝了恩,卻道:“民女在這裏住得很好,院子前不久才修過,校場也是剛修好的,費了好多銀錢,就這麽扔下太靡費了。”

“沒多少錢。”桓煊道。這點錢財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不過對個貧家女來說卻已是難以想象的巨資了,桓煊忽然覺得她這精打細算心疼錢財的樣子也很可愛——看一個人順眼時,無論什麽都會變得可愛。

隨隨又道:“民女什麽都不懂,王府規矩大,恐怕做得不好……”

桓煊想了想,她在王府或許確實不如在這山池院中自在,便不再勉強:“好。”其實連他自己也覺王府所在的安興坊附近車馬嘈雜,不如常安坊清幽僻靜,遠離塵囂。

他接著道:“住在常安坊也無妨,孤叫人將你的名姓戶籍送到宗正寺。”

春條在一旁聽著,不由喜出望外,在宗正寺登了冊,她家娘子便是齊王的正經貴妾,便是王妃也不能隨意處置發落。就算她以後年老色衰失了寵又沒有子女,憑著這名分,下場也不至於太淒涼。

隨隨一怔,她沒想到桓煊忽然改了主意要納她入府,雖然她的戶籍可以假亂真,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抿了抿唇道:“民女不需要什麽名分,能伺候殿下已是民女的福分,殿下還未娶王妃就納妾,恐怕會妨礙殿下的名聲。”

桓煊最不在乎的便是名聲,他掌著兵,名聲太好才要擔心。但她一心替他著想,不為名利所動,他心中自然熨帖,挑挑眉道:“那些虛名對孤毫無用處。”

隨隨又道:“王妃未過門殿下就納了妾,恐怕王妃心裏不好受。”

桓煊自己知道王妃是沒影的事,不過看她這麽誠惶誠恐,沒有半點欲拒還迎的意思,大約是真的害怕惹主母不快,便道:“此事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