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6頁)

按理說他每次強行運功動武之後,都會陷入一種假死的狀況,雖說這種狀態危險異常,可對謝珣何嘗不是一種自愈。

通過這種近乎死亡的狀態,讓他的經脈、血液,都重新回到平緩。

直到體內蠱毒與功法,再次回到彼此平衡,相互壓制的狀況。

可現在,他的這種世間罕見的自愈,卻並未奏效。

“清明,你家公子這段時日,可還曾動武?”釋然急急移到車門口,掀開簾子,問正在趕車的清明。

清明急道:“之前在歐陽泉別莊,公子一人抵擋殺手,讓我們帶著歐陽泉安全撤了回來。”

哪怕是一向雲淡風輕如釋然,當即道:“荒唐。”

“他這些年來身體本已歸於平衡,只要不動武,便不會輕易被反噬。為何要頻繁運功動武,他可知,這是在要他自己的命?”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沈絳抱著懷中的人,鮮血已經將他前襟染成一片,撲鼻的血腥味,哪怕沈絳用帕子替他擦拭,卻怎麽都擦不幹凈。

釋然大師一句又一句的話,明明並非是說給沈絳聽。

卻猶如擂鼓驚魂,一字字砸進她的心底,她的五臟六腑。

是她貪戀他的溫柔和保護。

是她,將他拖入了這些無妄之災。

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一次次拎起長刀,面對那些殺手。

沈絳心亂如麻,萬念不止,愧疚、自責、絕望、痛苦,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心境的萬分之一。若是可以,她願代他承受這一切痛苦和反噬。

待馬車入城,清明一路將車趕回故衣胡同的小院。

等謝珣在床上躺下,沈絳立即說:“清明,你快去請大夫,去將城中最好的大夫請過來。”

可是她吩咐完,在床邊坐下,卻發現清明站在原地,並未離去。

“你怎麽還不去?”她幾近絕望的望著他,聲音中帶著怨懟。

這可是他的主子,是他的三公子啊,他怎麽能如此不盡心,還不趕緊去找大夫,只要去找大夫,三公子就有救了啊。

清明轉頭望著一旁站著的釋然,終於低頭道:“三姑娘,沒用的。”

沈絳面色刷一下變得慘白,連一向粉嫩如櫻的唇瓣,都失了血色,她愣愣道:“怎麽會沒用呢,生病了請大夫,怎麽會沒用呢。你若是怕銀子不夠,去朱顏閣找姚羨,要多少銀子他都會給你。”

釋然長嘆一口氣,心有不忍。

他輕聲道:“沈施主,他這病發作起來,藥石無醫,便是世間最好的大夫都無法救治。如今唯盼著他能靠著自己熬過來。吉人自有天相,若是無果,生死輪回,亦是世間定數。”

“荒謬,荒謬。”沈絳握住他的手掌。

明明之前他還與她說話,對她笑,用刀保護她,怎麽可能現在他就要死了呢。

沈絳感覺著他的脈搏,依舊還在跳躍。

釋然還是上前,輕聲道:“若是他能恢復到先前的假死狀態,讓身體內經脈、真氣歸於平靜,不至於這樣四處亂竄,使得五臟六腑受損,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沈絳坐到他的床頭,輕輕靠在他的胸前。

她感覺到,隨著時間一同流逝的,還有他的生命。

“程嬰,求你。”她低頭,埋在他的頸窩,終於眼淚如雨般,滴落在他的身上。

房中似乎有人輕聲囈語,似乎在誦念經文。

沈絳卻絲毫不在意,依舊陪著眼前的人。她望著他,兩只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掌,不知過了多久,清明過來,請她去用膳。

沈絳仿若未聞。

而屋外的晨暉早已經到了院內,清明伸手擦了下自己的眼淚。

“公子到底如何?”晨暉低聲問道。

清明搖頭。

晨暉朝裏面看了一眼,說道:“我們得帶殿下回王府,萬一殿下真的出事,王爺和王妃也能……”

見最後一面。

“你怎麽能有這種念頭。”清明像是要跳腳。

晨暉咬牙:“你不是也在搖頭,若是殿下真的有事,你以為咱們能逃得了。”

清明再次抹掉眼角淚水:“可是三姑娘如今守著殿下,我如何將殿下帶走。”

“都到了這個時候,三姑娘是否殿下身份還重要嗎?”晨暉氣急。

可沒想到,屋內突然傳來沈絳的輕呼:“大師,大師,你快來看。”

清明趕緊說:“我先去看看公子。”

說完,他不管晨暉的臉色,逃一樣奔向屋內。

待他進了房內,就見釋然正在床邊,只見他手掌搭在謝珣的脈搏上,緊接著又探了探他的鼻息,半晌,居然松了口氣道:“他已進入龜息狀態,看來脈搏和真氣已漸歸位。”

沈絳眼角還掛著臉,卻又笑了起來。

她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臉頰上,淚中帶笑說:“我就知道,你不忍心這麽對我。”